“七年前,云河郡遭逢大旱,尤其是在秦阳城周边一带,更是遍地荒野,民不聊生。”李知远缓缓叙述道,“当时的秦阳城知府贪没了大量赈灾粮款,中饱私囊,迟迟不肯放粮,导致附近的村落饿死了许多人,而长乐村便是其中之一。
长乐村的新科探花严俊生为救村中饥民,遂一人上京请愿,可大约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以致于耽搁了时日。
村民们以为严俊生携款私逃,于是在探花夫人芸娘的孩子降生的那天,村长带人闯入产室,强行抱走了芸娘刚生下的孩子。
至于抱走孩子的原因,则是为了拿孩子祭祀山神娘娘。
传说山神娘娘喜爱幼子,他们以为,只要拿小孩儿祭祀给山神娘娘,山神娘娘就会满足他们的愿望。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祭拜完山神娘娘的三日后,秦阳城旧任知府卸任下马,新上任的知府励精图治,没多久就解决了旱灾。
于是他们以为,是他们对山神娘娘的许愿显灵了,并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从那以后,芸娘和她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村长一家这次偷盗婴儿,也是为了向山神娘娘许愿咯?”赵郸接着问道。
“没错。”李知远微微点头,又朝着庙门口外的村民们反问道,“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你们的村长患有一种治不好的咳血症吧?”
“是啊,村长的咳血症,从一年前就开始发作了。”
“请了好多大夫,花了好多钱,就是一直治不好。”
“大夫都说了,这个病没得治,只有慢慢等死。”
村民们纷纷附和,有些人看向村长的眼神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身患绝症,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放弃治疗了。可是有了七年前的那次巧合,村长却坚信山神娘娘能够帮他实现愿望——只要他能提供足够的祭品。”李知远继续娓娓道来,“一开始,他可能只是献祭了一些普通祭品,比如猪、牛、羊这样的三牲。可当他发现普通的祭品没有作用后,他就想到了另一个办法——献祭一个孩子。
没错,就像他七年前献祭芸娘的孩子一样,村长为了治疗好他的咳血症,决定再向山神娘娘献祭掉一个无辜的婴儿!
接下来,他就盯上了丈夫被山贼打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杨寡妇。”
“且慢,李公子。”
当他把话说到这里时,赵郸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道:“我不反对你前面的说法,不过在这一处,你可能会有些许错漏。我认为村长最先盯上的,并不是杨寡妇的孩子。”
“哦,愿闻其详?”
“半年前我曾侦办过一个案子,当时是在长乐村隔壁的乐清村,据说是有一名陌生男子偷盗婴儿未成,被当地村民给活活打死了。”赵郸缓缓讲述道,“当时我查出,偷盗婴儿的男子其实是长乐村的农户宋宝年。不过考虑到犯人已死,且他还有妻儿在世,于是我就没有公布宋宝年的真实身份,而是让长乐村村长把人带回去安葬。
当时我就感觉奇怪,宋宝年家境不算贫穷,妻子也刚刚怀孕,何苦要冒险去邻村做一个危险而又费力不讨好的盗婴贼呢?
现在想来,如果当年是有上层的人在背后指使他,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至于宋宝年被山贼打死,应该也是这位村长散播出来的谣言。秦阳城一带在赵知府的整治下,近几年早就没有什么山贼了,更别说有人被山贼打死这种荒谬的言论。”
李知远一拍手道:“那就没错了,村长的咳血症是在一年前开始发作的。如果半年前他自知没救,于是指派杨寡妇的丈夫去邻村偷盗婴儿,想用邻村的婴儿作为祭品,这一点是完全说得通的。
可是由于宋宝年盗婴失败,还被活生生打死。村长怕事情败露,接下来的半年便又安分了下来。
直到最近,村长发现他的咳血症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将死的边缘。
于是他狠下心来,决定铤而走险,并对自己村里的村民动手。
杨寡妇家、丁四家,都是他提前选定的最容易下手的目标。
村长身体老迈,肯定会指派他的儿子或孙子来行动。而当他们偷到孩子后,就找机会把孩子悄悄带上山神庙,直接用作祭品。
而祭祀的时间,我想他们应该都会选在无人的夜里。
我猜当时正好姑获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又或者闻到了血腥味,于是前来把孩子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