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泠去的晚了,曲流觞一字不差地给她小声复述了一遍。
真相实在是出乎意料——别说是从旁人嘴里才得以知晓的楼泠,亲口听沈昙说出来这话的其余等人才更震惊:沈昙十几岁的时候就来了十三庭,直到她现在已经二十五六,在一个地方待上将近十年的光景,就算是全然陌生也该多少有感情才是,怎么突然就要说走就走呢?
她的名字还是初入十三庭时,沈醉瞧着这小姑娘极为讨喜,亲自给她取的新名字——连姓氏都沿用了他的,
没有牵连到自己本该可以松口气,楼泠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的确没有进来时那么心神忐忑了,反而更觉沉重。
别人都在想着沈昙怎么无缘无故就想着要走,而她想的却是沈昙怎么外出了一趟就突然要走了?
可她不敢问。
她来之前其余的人就已经和着震惊面面相觑过了,此时都已回过味儿来,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再品一下震惊的余韵,然后下意识把目光投到了较为上首的白清行身上。
那个人除了脸色惨白之外没有其他的状况,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绕是这般,那痛楚两个字也都快写在脸上了。
她一个接着一个地望过去,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仅仅是对十三庭这个地方感到陌生,对眼前这些人也是一样的感觉。
明明才过了一个月没见而已。
可眼前这件事,除了沈醉,旁人没有任何发言权——于是在场的人,包括沈昙,无一例外的都看向了端坐在首位正垂眸沉思的沈醉,都在等他发声。
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田地。
沈醉的手指在面前的桌案上轻轻叩了两下,像是终于沉思出了结果,抬眼直视着沈昙,彬彬有礼地问道:“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沈昙的目光四下转了一圈,神□□言又止。
沈醉了然,撑着桌沿站起了身,“你随我来。”
十三庭的创始人沈门主一直是个迷,至少在楼泠看来是这样。据说他是从小在乡野民间长大,双亲亡故后就来陇京四处奔波谋生,后来自立门户,才结识了在场许多人,其中不乏和他身世相近的,要么是家族没落出来的世家子弟,要么是自小便摸滚打爬艰难求生的。可说实话,沈醉的做派委实和“乡野民间”不符,按道理来说这种人随性自在惯了,应该是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才对,可沈醉一举一动都是极进退有度的样子,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就像方才,沈昙一说要走,有几个人眼珠子都要震惊的掉出来,他虽然乍一听闻也顿生惊讶,却只是扫了沈昙一眼,就云淡风轻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十三庭里也不是没有人起疑过,几个门徒也曾私底下说,门主的来历可不简单呢,什么乡野之人,那都是骗人的幌子,掩人耳目罢了。
此刻众人看着他们俩去了后间,也都沉默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