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罗宇背着手站在树下,眯起眼,微仰着头,细细嗅着树叶散发的清香。H市的四月天已经热起来了,让他很不适应,他更喜欢北海道的四季分明,更熟悉那种酷烈的严寒,那能让人格外清醒。现在这气候近似暑热,让他在室内憋的慌,在室外微微清风就又凉到骨子里。
可是他要呆在这里,这里的空气、树木的香气都会有她的味道,她们的味道。这已经成了他唯一的牵挂。他苟延残喘于世上的唯一。
他的从前说不怀念,那是无奈。即使怀念,也是枉然。六年了,他的身体未见大的好转。想是尽快适应H市的气候,进一步调理好身体,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他坚持回到H市,可是两年来身体仍未见任何起色。
近在咫尺,便是望断天涯。
他只剩了同她,共顶一片天空,同呼吸这空气。空气中可能有她的律动?那是她的讯息。她的身边又有了一个好男人——一切都好,她已有了现世安稳,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了。
悄悄地去正如他悄悄地来。肖罗宇在思索他的退路了。其实,他从不是认命的人,他习惯于命运给予的挑战,他酷爱与命运搏杀,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与她真的没有今世的缘分。
身后传来两个女孩的笑声,罗宇悄然皱眉,他知道闵敏和江泠回来了。自从上次闵敏生病住院,江泠照顾她并亲自送她回来后,这个女孩隔三差五的来琉璃工房看望好朋友。他的小院难有往日安宁。
闵敏抬眼见到站在院中的罗宇,赶紧对江泠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拽着江泠往自己屋里去。
“咦?这里也是你的住所,怎么搞的你怕他一样——”江泠不满,小声地问道。
闵敏已经一把拉她进了屋,只听得一句轻轻的:“我师父喜静,不要打扰……”
罗宇知道自己不该怪闵敏,她还青春年少,有着年轻人活泼的性子,这两年照顾自己这个朽木已经不易。于是他转身往自己的小屋走去,留给她们更自由的空间。
他刚刚煮上药钵,翻开古本《黄帝内经》。有人来敲他的门。门外站着笑吟吟的闵敏,她羞涩拘谨又不安地问道:“师父,我今晚煮了素粥,小菜精致可口。我留江泠与我们一同用餐好吗?”
那是她的好朋友,她祈求的小眼神,他当然不会拒绝。“她是你的客人,这里是你的住处,你当然可以留她。我的那份端给我就好。你们用你们的。”
“师父和我们一起好不好?”闵敏邀请道。
“不用了……”他的话刚出口,闵敏身后伸进一个小脑袋,那张生机勃勃的俏脸含笑道:“一起呗。你干嘛老把自己关在自己屋里呢。何况我对你好奇的很。”
闵敏吓了一跳,忙压得极低声道:“泠子,你怎么出来呢。”然后胆战心惊地看向罗宇,认错道:“师父,她喜欢开玩笑,你不要在意。”
“为啥呢?你是现代人不是?你是活人不是?”江泠继续大方地说道。
“在这里你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罗宇眼皮未抬,冷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