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浩正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的恐慌和疑惑，为了不引起她的误会，立即从夹克兜里掏出证件表明身份。

女老师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和就职单位，先前的警惕和恐惧稍微缓和些许。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首先是因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两位警官，她认为自己确实不应该一直坐着回应对方接下来可能要问的问题。其次这两个人太高，她不想一直仰着头和他们对话。

她挪开椅子上前几步，直觉告诉她他们会问她很多问题。她看着那个目光凌厉的男人，他像是年纪稍小的警察的领导。

小警察正四处打量办公室，这样的行为在她看来是相当不礼貌。她开始对这位年纪小的警官感到不满。

“这位是我的同事赵铭。”卿浩正向她介绍站在自己身边的赵铭。“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李红艳。”她介绍着自己。她是个又白又胖的女人，带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梳着一个低马尾，穿着一件灰色大码纯棉连帽衫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

“李老师你好，是这样的，我们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卿浩正开门见山道。“希望李老师能够把对这个人的了解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们。”

李红艳迟疑地点点头。

“请问宫晨风是你的同事吗？”卿浩正问。

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卿浩正留意到她突然放大的瞳孔。

她先是惊讶，一番思考后点了点头。“是的，他是设计系的老师。宫老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请你不要多问，只需要好好回答卿队的话就行了。”赵铭很严肃地插嘴道。

本以为李红艳会反感赵铭这样的说话方式，但是并没有。她很配合的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那你能说说关于他的事吗？比如你觉得宫晨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在同事眼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卿浩正说。

李红艳想了想，“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话不多，平时很少和大家接触，上完课就直接下班。不过学生们很喜欢他，毕竟他是一个模样很英俊的年轻人。”

“他今天有来上课吗？”赵铭问。

李红艳抬起有些下垂的眼皮，带着不悦看向赵铭。她很不喜欢这位语速快、语气又很严肃的年轻警官，甚至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她把脸别向卿浩正，“宫老师辞职了，就这几天的事。”

“辞职？”卿浩正稍微提高的声音道，“为什么辞职？”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倒是有很多说法。”教职工们对宫晨风的突然辞职感到震惊不已，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没人想辞掉这份干起来清闲又收入不错的工作。工作之余他们会凑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男女分开扎堆，女人们谈自己的老公和孩子，男人们则更喜欢那些能够凸显自己不凡见解的政治时事。人总会为融入一个群体而想法设法的思考和装饰自己。他们在使用早午餐时悄声谈论宫晨风，猜测他可能辞职的原因。有的说他是回老家结婚了，有的说他被更好的学校挖走做教授了，又有的说他出国深造了。各种各样的说法，李红艳挑了谈论次数最多的说法说，也是她在心里猜测过最有可能的说法。“大家都说宫老师是回老家结婚了，可能是为了照顾妻子所以干脆把工作了。”

“他有女朋友吗？”卿浩正问道。“或者说是未婚妻？”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从来没有听说过。其实我们大家都不是很了解宫老师，平时都只有工作上的交流，他很少和大家说多余的话。见他性格比较冷淡，同事都不是很想靠近他，毕竟都是成年人，没有谁会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李红艳顿了顿，在想自己这么说话是否得体。她先后看了两位警官，他们都在很认真的听她说话，这让她有点紧张。

“他辞职前有没有过什么怪异的举动？”宫晨风问。

“没有。”李红艳脱口而出，“他无论何时都是那个样子，就像一个没有表情的木偶。”

听完李红艳的话卿浩正大概能够判断出宫晨风的性格，但是这对案情的进展基本没有作用。他们对这位神秘的男人、末芊芊男友依旧一无所知。

“我看他柜子上的名牌还在，是来不及撤掉吗？”赵铭一开始就注意到储物柜上写有宫晨风名字的名牌。

“不是来不及撤掉，是里面还有宫老师的东西，虽然他辞职了，但是个人物品我们还是没有权利动，更何况即使我们撤掉也不会有人用，柜子空着也是空着，就随它在那里了。”

“储物柜的钥匙都是每人一把吗？”卿浩正问。

“不是，每个储物柜都有备用钥匙。”

“备用钥匙都在谁手上？”卿浩正追问。

“这个办公室的所有钥匙都是由我管理。”李红艳说。“但是我不能随便打开任何一个人的柜子，这是有规定的。”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即使面对警察也不想做违背规定的事。如果她乖乖地听从和对他们百依百顺，那她很有可能会失去别的同事的信任，以及保管钥匙这份工作。她之所以能够保管办公室所有的备用钥匙，完全取决于同事们对她的信任，所以不能因为两个奇怪的警察就失去这份难能可贵的信任。

“李老师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不过目前警局有一个与宫晨风相关的案子，我们迫切需要了解和查清关于他的一切。还请你慎重思考，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赵铭劝说道。

李红艳很为难，她抬头看着卿浩正，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坚毅的眼神告诉她，他在等待她主动把宫晨风那个该死的柜门打开。

一股焦躁感席卷全身，她捏着手，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这是她表示不悦的方式之一，但那两位警察很有可能完全不把她这些扭捏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们迫切想要打开那个柜子。

卿浩正大概猜得出她的顾虑，用很沉着温柔的声音向她说道：“李老师你放心，无论钥匙是不是归你管，我们警方都会争取打开那扇柜门。我们也不希望你为难，只是希望能够从中得出一些关于宫老师的线索，他突然辞职，又可能和一桩刑事案件有关系，兹事体大，所以务必请你帮忙。如果有人问起你或者说些什么不体面的话，我们警方完全可以为你向大家做解释。”

李红艳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心里虽然依旧没底，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根本由不得她拒绝。

她左右打量，确认窗户外和门口都没有人后咬了咬牙，从抽屉里取出一大串钥匙，这些都是这个办公室的钥匙，包括门钥匙、书柜钥匙、档案柜钥匙、办公桌抽屉钥匙以及储物柜钥匙。钥匙的分量足以证明支撑这份工作的信任的力量。

每把钥匙上都贴着一张小小的白色标记贴纸，贴纸上面的编号和柜子上的编号一致。她花了半分钟时间从中找出宫晨风的储物柜柜门钥匙，紧接着走到柜子那边迅速把柜门打开。她不想把这件糟糕的事情办得慢吞吞的，所以在决定做之后就努力做到最快，为了避免被同事撞见她正在用备用钥匙打开他们的柜门。

虽然打开的是一个已经辞职的员工的储物柜门，但这确实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人们总会根据一件事想到很多件事，成年人的思想不会那么单纯，他们总愿意多想很多不好的事情，相反那些美好的事情他们总是想得很少，即使想也只限于将美好的事往自己身上想。成年人是不会把美好的事情往别人身上想。

储物柜的门打开后李红艳就侧身退到一边，两位警官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