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许氏直接便道:“你也无须多说什么,我儿要积德,便饶你这一遭。”
不待她露出喜色,便又道,“今日便叫你老子娘接了你出去吧,你老娘年纪也不小了,该享享清福了,厨房的事儿我会另找人看着的。”
这是连她老娘在厨房的差事也夺了。
杏子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浑身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许氏也不管她,只对围观的人道:“再有这样的,也不必多说,只一家子发买了出去。”
众人心头一紧,皆秉声敛气,低着头不敢说话。
正要叫人把杏子拉下去,她却突然得了力气,奋力朝贾敬那边挣扎起来,嘴里还喊着:“大爷,大爷,饶了奴婢这一遭吧。大爷,大爷……”
许氏皱眉:“快,堵了嘴,拖出去!”
从头到尾,贾敬只低头拨弄茶盏,一言不发。
这样的事情,他断断容不得第二回。
因此,这一次的事,让那些心大的都紧紧皮子才好。
他这辈子要做的事很多,迫在眉睫的就是保住整个家族的传承。
因此,他并不愿意在后宅之事上多废心思,如今交给母亲,日后成婚了,自是交给妻子。
而且,为了避免后宅之争牵绊了他的正事,或延误了他的子嗣,他也并不准备再弄个妾室给妻子添堵。
许氏又给院子里的人训了一通话,并警告他们不许将此事外传,这才算是料理干净了这一串子。
“你歇着吧,我去前头理事。”许氏心疼儿子,“只不许走了困,歇一会儿就起来,待用了晚膳再正经睡。”说完就要走。
贾敬却叫住了她:“太太留步,儿子正有一事要与太太商议。”
“什么事?”许氏蹙眉。
有了先前的事,许氏难免多想,“可是你看上了哪个丫头?”
贾敬失笑:“母亲想到哪里去了?儿子正该是为朝廷尽忠的时候,岂能叫这等事牵绊住?”
许氏的神色瞬间就缓和了:“为娘就知道,我儿最是知礼的。”
贾敬拉着许氏重又坐下,就把硝石制冰的事给她说了:“这法子原是早就有的,宫里就一直在用,只民间失传了罢了。儿子偶然在古书上得了,想着今年家里在冰上缺额较大,就想着让人试试。”
许氏想了想,道:“我正要打发人去外面买呢,若是这法子真能成,也省了一笔开销。若是制得多了,除了咱们自家消耗,说不得还能多个进项。”
贾敬一听,连忙道:“母亲这想法千万打住了!”
许氏不解:“这又是为何?”
贾敬道:“方才孩儿不是已经说了吗?这法子民间已经失传了,只皇室才有。太太想想,这京城的市面上流出来的冰,究竟是哪儿的源头?”
许氏非是无知妇人,先前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
被儿子这么一提点,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大夏天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刻就改了口,“只咱们自家用便是了,便是旁人来问了,也是没有多的了。”
贾敬道:“太太明白便好。”
送走了许氏,他干脆也不躺了,叫人搬了躺椅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发呆纳凉。
过了半晌,他突然就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醉云楼撞上的那个人了。
上辈子见过。
那人是天启二十一年,也就是后年的进士,也是三皇子的心腹——余江。
前世贾敬注意到余江的时候,他已经是兵部的左侍郎了,在朝堂上带着一帮人为三皇子摇旗呐喊。
暗地里,两人之间也相互下过不少绊子。
毕竟是各为其主。
先前,贾敬之所以没想起来他,不过是这时候还不是余江在朝堂上搅风搅雨的时候,贾敬下意识便忽略了他。
可是,昨日在醉云楼里遇上了他,就不得不叫贾敬多想了。
他想了想,让人喊来了焦大,让他去打听打听,余江是不是阅微舍的学子。
这个并不难打听,等贾敬吃完了晚膳,焦大便回来复命了。
是。
也就是说,昨日余江便在追云姑娘进的那个雅间里。
一群普通学子,凭什么能够请得动溢香楼的头盘串场呢?
但若请人的不是学子,而是学子背后的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