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阁上的人,在这一天目睹有史以来最壮观的奇景。
巫文星小少爷哭天喊地,抱着阁主巫景曜的腿,眼泪鼻涕蹭人一身,哀求对方把‘鸟师傅’还给他。
哦不是,是一只雕。九星玄踏雕,据说是十分稀有神奇的生物。
小少爷平时闹腾顽皮他们都知道,但据目击者称,当时小少爷说出来的话,竟然让向来宠溺他的阁主脸都黑了。
像是‘奴家不从嘛’、‘你个死鬼好坏啦’、‘哎你好机车哦’、‘酸萝卜别吃’这类奇怪的言语,从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少爷口中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场面十分混乱。
后来还是虞掌门将文星少爷拖回房间,巫景曜阁主才没抽出鞭子家法伺候。而那一路,碧蓝天空下都回荡着小少爷‘你不要碰我肩膀啦嘤嘤嘤’的哭声。
阁中的侍从们日子过得清幽,闲暇无事时特爱深扒阁中秘事奇闻,于是当天下午,巫文星少爷着魔触怒阁主的消息传遍了山庄,又通过给镇守口送饭的侍者传给远在小岛边缘的侍卫们。按这传播速度,到傍晚全阁上下都知道了。
往日虞烨霖都会主动帮巫景曜下令‘封口’,可这次的性质不一样,今日的巫景曜是真的发怒了。他不敢贸然插手,更不敢凑到大动肝火的二哥跟前,也去找抽。
目送巫文星被带走时,巫景曜气得捂嘴咳出口暗红色的血。屏息默念心法,许久他才调理回来,脸色依旧苍白。
听他摇铃后,门外的仆人才低头进来,端上膳食房特地准备的药草鸡汤。
每至子时、午时、酉时,他紊乱的内力都会狂躁起来。以他虚弱的身体却无法容纳承载,内伤在好转与严重中反复,他怕是不能再拖几年了。
喉头发涩得厉害,巫景曜转动轮椅来到桌边,他吃力的抬起手想拿起汤勺。药汤入口滋润了干裂的嘴唇,冲淡嘴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正调息着,他听到窗边窸窣的翅膀扑棱声目光陡然凌厉。
无故收到充满杀意的眼刀,陆柳鎏觉得自己很冤。看到满桌的饭菜还有香喷喷的鸡汤,肚子饿的他他抬起右爪,在进去与否的边缘试探。
小爪子刮擦木框,咯哒咯哒吵得巫景曜头疼。但对着一只雏鸟,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经过自己的美腿反复试探,陆柳鎏很放心的飞进房中悠悠落在桌上。探头打量青瓷印花碗中的鸡肉,他不禁有感而发唱到。
“一样的鸟肉,一样的鸟蛋,一样的我们,咋滴阴阳相隔再也不见昂~”
巫景曜放下汤勺,没辙地叹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
第一天他只以为这鸟是受过特殊训练才会有如此特殊的歌声和说话方式。然而让它与巫文星处数日后,它不仅成功收服那机灵小鬼,还把人迷得七荤八素,非要它做师傅。他算是大开眼界终于信了传闻。九星玄踏雕心智如人,绝非寻常家禽。
陆柳鎏在各个碗碟边缘跳着,可超广角旋转的脖子灵活扭动,最后以诡异的状态往后掰,瞅着巫景曜。
身为正常人人,巫景曜不由得为这鸟儿的脖颈担忧。哪天咔擦一下自己折断了可如何是好。
“我要你养我啊。”陆柳鎏面不改色地耍赖皮,“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噢!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听多几次这样的歌声,巫景曜都习惯了。他将冒热气的鸡汤拉远以防对方烫到,思索片刻又说。
“天大地大,我们星魂阁也许不是最适合你的。虽然抓到你的是江湖商贩,把你买来的是烨霖,但现在我可以放你离开,送你到远离危险,可安然度日的自由之地。”
又被这样隐晦的驱赶,陆柳鎏委屈唧唧。
“官人,你这死鬼好坏哦,怎么可以酱紫对奴家啦,奴家见到官人您的第一眼,就认定你不愿离开,誓死相随啦。你不要欲拒还迎吓人家好嘛~”
九星玄踏雕在巫景曜的心里又坐实了一条罪行。文星那满嘴胡话,果然是这该死的鸟教的。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隐约又有复起的征兆,巫景曜捂着心口猛咳几声。苍白的双唇溢出殷红血液,触目惊心。
拥有原轨记录的陆柳鎏知道,巫景曜这几年一直没放弃去找复原的办法,遗憾试尽所有药方秘法都是无用功。可星魂阁不能没有他,稚嫩的巫文星与依赖他的虞烨霖,更不能没有他。
经历了陆小少爷的世界后他猜测,一直以来没有动静的主线任务该是属于‘命运之子’或整个游戏世界本身的,而并非他这个游戏者。但他,在其中充当重要的推波助澜角色。这次的‘执手共余生’很明显是巫景曜自己的‘主线任务’。属于他的支线任务尚未出现,不过有极大几率要在巫景曜身边才能触发。
那这不就是要让他当红娘?
给巫景曜段宛菡拉郎配?
刺激的爱情狗血他爱吃,但仅限于看戏。
陆柳鎏鄙夷后仰:“咳~~~呸!”
还在咳嗽咳出血的巫景曜:“······”
大抵是被这人性化的仰头吐痰动作逗乐,巫景曜首次在陆柳鎏面前笑出声。他抹去嘴角的血渍,向对方凑近几分。
“怎么,小东西,你难道是在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