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文官惊呼出声,离一不再凝视辨别,抬头后亦是眼皮一跳。
未成王前,燕浔出身武官世家,继承父亲衣钵。而燕家家传乾坤神弓一副,相传曾为天神开天辟地所用,百发百中,势不可挡。
只见燕浔随手从正规军士兵的箭篓里抽出枝飞箭,箭头淬毒微微泛蓝,他眼睛瞪得极大血丝顿显,阴冷目光直勾勾锁定麦田里毫无知觉的人。
第一箭射|出时没人阻止的,但当他第二箭瞄准小白犬时,那几名文官才骇然制止。
可无论是口头上的还是直接出手的,都太晚了。离王右手猛拉后松开,羽箭离弦金光四射,速度快到竟然能追上第一箭,并行而去。
傀儡跑在后方,他即使察觉有不妙的东西逼近,凭自己也躲不开。他缓缓靠拢白犬,似是想为对方挡下两箭。
长箭即将贯穿傀儡的千钧一发之际,白犬一改随心玩耍的模样。
它前肢刹住后腿调转方向,逆向朝傀儡跳去,两爪踩下对方脑门。赫然是当初在商船上的情景再现。
妖兽焜泽的背上,众人只见层层麦浪中白点一闪而过,那两只箭破风呼啸,竟重新向他们射来直朝燕浔面门。
燕浔脸色骤变,侧身退开半步由数名侍从举盾,为他硬挡下两箭。
玄铁打造又填入妖兽骨骼的重型大盾,瞬间凹下两个大窟窿。
“到底怎么回事。”燕浔难以置信,“离一?!”
离一连忙低头解释,“回主上,这并非死士所为。”
即使很短暂,他依稀捕捉到飞箭凭空消失,再出现却调转方向的过程。这可不是一个死士能做到的。
那么,答案只能是四相神兽。
再往下望去,离一的表情却顿时微妙起来。
那一人一犬跑出麦田范围,正在田埂旁的空地上,白犬是四脚着地就算了,可那男人居然也以四肢爬行的姿势,双腿僵硬又笔直的前进。膝盖弯曲不了的动作实在是不能恭维。
而白犬小小的一团,正安然的窝在他背上。时不时用尾巴甩对方的脖子。明显是把他当成了坐骑。
离一:“······”
早先知道那男人对四相神兽有非比寻常的执念,可离一实在想不到,居然能迁就到此等地步,连做人的自尊都不要了。他不知是该感慨好,还是嗤之以鼻。
燕浔似乎都被这‘做牛做马’的奇葩场景冲击到,默然许久才下令追上。
可真相只不过是因为傀儡被陆柳鎏踹翻,无法自己站起,便被当成了马车。
而因为傀儡被所有人完美误会的仇风,此刻还在找寻那不省心三人组的路上。
他沿路询问排查下来,总共确定三个路线。前两个他都找错落空,剩下最后一条通向鸿地国国界的偏僻道路。
林中昏暗地形复杂,稍有不慎便迷失方向,他虽然感官力量皆不如往昔,可练就的身手还在。爬上高树飞跃于枝丫间,淌下的汗水浸湿里外衣裳,他内心焦灼如虫蚁啃噬竟毫无察觉。
在竹林过渡的界限边停下,屏息聆听周围动静。
这么一听可好,鸟禽急促扑扇羽翅的声音,貌似正笔直的朝他这逼近。他刚想开口问,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呃啊啊啊啊!!居然找过来了啊!——”
“找过来了找过来了!”
踩在树干上的仇风伸手一抓,精准抓住不断发出哀嚎声的物体。神兽璘凤。
“台辅大人。”
低沉声线宛若药效立见的定心丸,傅雅南马上不嚎了,泪眼汪汪的向他求助。
“仇风兄弟啊!他们找过来了怎么办,完了完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啊?!对了,我本来是想回来和你接头的,谁知道飞到一半,哎哎哎——你干嘛?!”
仇风没有闲情逸致听对方东扯西扯,说话不在重点。他跳下树杈,沿璘凤来的方向加速前进。不用问他就知道,璘凤说的是离王。
从璘凤对他透露的些许信息,以及离一让他在外潜藏的做法看来,离王对四相神兽并不抱有好意。
甚至,想要取对方的命。
仇风当下就联想到他们商船遇见的杀手。一国之主若是不想被朝臣发现自己对罕见神兽有杀心,花重金与杀手组织交易,再合理不过了吧。
行至荒凉土坡顶端,仇风喘着粗气质问手中攥着的小鸟。
“他们在哪。”
平时好吃好喝又被供着,傅雅南哪里受过这待遇,他觉得自己快被捏爆,差点吐血。两眼冒星的他费劲看清路线,往前一比划。
“那边一直往前!”
话音未落又是阵前后左右的摇晃,傅雅南挣不开又忍不了,不禁大叫起来。
“我都快吐了!大兄弟我说你、你这么急着过去干什么?!别带上我啊,有这么必要的吗?”
说完他顿时脊背发凉,扭头看去正对那双红得滴血的眼。这感觉,傅雅南并不陌生。
牙齿打颤,心脏狂跳不已,像面对来自天的威压,令他除臣服外别无他想。与选王的当日,初见燕浔时的如出一辙。
发觉自己可能找到‘后补’的傅雅南下巴还没合上,他就突然被人无情一甩仍到边边去了。
虽然他会飞,可仍谁突然被扔出去都会觉得过分的啊。及时在空中张开双翅稳住,傅雅南正欲追上去破口大骂,却被前方的景象吓得翅膀都缩了起来。
被火光照亮的天空,百名月泽军骑兵皆手持弓箭。而遮天蔽日的焜泽大妖上,精锐弓箭手一字排开,统统都指向地面的目标——趴在爬行傀儡背部的白犬。
这这这、这是要万箭穿心啊?!
傅雅南浑身羽毛都快炸了。偏巧,他还看到他眼中的‘王选后补’在万箭齐发的瞬间赶到白犬边上。
搂入怀中同时人已转身,背对密集如雨的满天飞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