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眸一凛,敛尽万卷火光。小皇帝面上早已褪去了平日的玩闹稚气,神色间仅剩漠然冷戾。
与之相比,坐在对面的林将与手臂缠着纱布,神情到是平静了不少。
“你是怎么知道的?”言浔率先开口,语气冰冷异常。
林将与舔了舔唇,淡笑一声,继而瞥目望向殿外,缓缓道:“夜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皇上手臂上的胎记与风家三小姐如出一辙,这又岂是能瞒得住的。”
“朕一猜就知道。”言浔扶着手臂无奈的垂下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
“皇上是女扮男装即位封帝,言氏此举到底意欲何为?”林将与忽而转目看向言浔,正色发问。
言浔将头埋的很低,只看着锦褥默不作声,不肯回答。
林将与一见,登时再开口逼问一句,“或许这才是言郗氏的真正意图吧?”
“够了!”言浔忽而抬眸怒喝一句,声音中嘶哑。她知道林将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可她又不愿林将与将那些话脱口而出。
林将与看着眼前人,见小皇帝眉宇之间尽是怒气,又满是哀求,忽而心下一软,便将所有的话尽数咽下。
“林将与,答应朕,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良久,静默的空气中言浔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言浔,你可别忘了,我是谋反逆贼,盯着你的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将此事昭告天下,言氏便完了。等到时候,北祁江山于我而言,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了。”见对面那人转眸而笑,极为不屑的开口道:“你觉得,像这种有百利无无一害的事,我林将与会放着不做?”
言浔闻言,只暗地里咬着牙,唇际有些发白,似有绝望意。
“那你还救朕做什么?”
此话一出,林将与嘴角笑意一滞,许是被问到了难处。俊朗的容颜之上浮起些许落寞,眉眼低低看着对面的小人儿,见她面容惨白,身形凛瘦。不觉间,心下暗念一句:还不是因为舍不得。
“此番回朝,我见宫内宫外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如今无论何人称帝都必会遭受诘难。所以,我还不如稳坐幕后,图个清净。想来,当时言郗氏也是一样的对策。”心中纵有柔情千种,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冠冕堂皇的托词。
言浔听着,无力的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相国的意思就是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了,对吗?”
“那可不一定,看我心情。”岂料那人开口,再次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论。
“你……”言浔有些怒气,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般。猛然间抬眸,怒瞪着对方。本想脱口大骂,奈何眼下那人手上正握着自己的把柄。于是乎便缩了缩身子,放低身段央求道:“算我求你,别说出去。”
见言浔不在以“朕”自称,林将与也知她在服软,便也不再吓她。随手在言浔头上抚了抚,语气放柔了些,徐徐道:“好了!我答应你,不说便是了。”
“女子这个时候本该要多加休息保暖的,你却落了水,方才我让十五去准备了些红糖水送来。”林将与第一次这般温柔,“宫城重地,我也不宜久留,就先走一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人的举动虽是无意,言浔却被摸得一怔。感受林将与的手心轻抚额头,语气中又是难得的温柔,一时间言浔竟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平日里那个倨傲冰冷的相国。
这一次,仿佛言浔身份被识破的同时,林将与也一并褪去了伪装。
目送着那人欣长的身影徐步走出殿外,锦色常服化作一点,直至消失在红墙碧瓦之间,言浔惨白的小脸渐渐回笼了血色,身上虽还有些寒意,心间却不知不觉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