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自隆兴帝即位后,虽然没有免除常欢在宫内的职司,却也提拔了几个心腹太监担任常欢的副手,渐渐接手了他在宫内的各项权责。
但常欢偏偏依然故我,每日都要入宫一次,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车辆行至一处繁华街道,常欢将窗帘挑开一线向外张望,打量着街上往来的各色人等。
蓦然间,他忽地心中一动,右脚略抬在车板上轻轻一踏。
那车夫立时一收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常欢端坐车中不动,略显尖细阴柔的声音盖过整条街的熙熙攘攘,远远传了开去:“巩首座既已驾临,何不现身相见!”
这句话喝出之后,街上的行人车马尽都化为一团团清气凭空消散,霎时间整条街道便只剩下常欢乘坐的这一辆马车。
在长街的尽头,忽有一人踏歌而来,歌曰:“高隐朝堂不事君,只为苍生荡妖氛。魑魅魍魉若为恶,入我袖里大乾坤!”
那人做道士打扮,看相貌年不过三旬,面如冠玉,目若晨星,长须墨染,广袖迎风,飘飘然有神仙之资。
他足下似有缩地成寸的玄妙,只踏了几步便到了常欢车前,稽首为礼,洒然笑道:“贫道巩元方,见过安乐侯。”
常欢的车马连同驾车的车夫倏地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只剩下他本人面对那道人负手而立,从容笑道:
“素闻‘悬鉴司’首座巩道人一手‘袖里乾坤’之术出神入化,今日亲身经历才知此言非虚。巩首座竟然可将袖中空间与这条街道所在的空间重叠,又以元气幻化街上行人车马,虚实相生借假幻真,令咱家步入彀中而不自知,实在是神乎其技,使人叹为观止!”
“惭愧,贫道竭尽全力,也只能瞒得侯爷片刻。”巩元方没有半分惭愧之色地谦逊了一句。
常欢有些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当今陛下的手段倒也算得上高明。表面上抛出一个傅天仇吸引咱家的注意,使咱家以为他仍打着徐徐图之的念头,有心竖起此人来与咱家抗衡;暗中却定下斩首之策,安排了陷阱准备直接对付咱家。然而他究竟年轻一些,只隐忍了三年不到便要对咱家动手。如此浮躁,又岂成得大事?”
巩元方摇头道:“侯爷当真以为自己的身份和图谋可以永远隐瞒下去吗?莫忘了我‘悬鉴司’素有‘鉴幽烛微’之称。在贫道看来,陛下不待大害养成无力回天而当机立断,纵有几分行险一搏的味道,却已是最好的选择!”
常欢脸色一变,声调中平添几分森寒杀气:“既然知道了咱家的身份,想来今日到场的便不会只有你巩首座。还有哪些高人到场,便一起请出来罢!”
“南无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如洪钟大吕响彻这一条空寂长街,随即那声音又转为柔和,“慈航禅院无尘,见过天蛇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