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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妹妹。”赵端贤眼尖,只那么露了一角的帘子他便瞧见了里头的齐春华,赵端贤在马上弯低了身子,笑意盈盈的喊着她。齐春华也不避讳,干脆将脑袋伸出了帘子外回道
“你也一人来吗?”
赵端贤嗯了一声,又宽慰她道
“没事儿,别害怕。三哥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三哥人很宽和的。”
“官家吗?”
“是。”
赵端贤在安定门前勒紧了马绳,翻身下了马等着缓缓下轿的齐春华,齐春华今日穿了身绣梨花的桃红小袄,下身穿着件暗折枝花卉纹白罗的马面裙,本就是一副机灵的小狐狸样儿这衣衫衬得她更是雪白灵动。
齐春华早便注意到了他骑的这匹好马如今得了机会连忙上手摸道
“这马长得真漂亮!”
“那当然,它叫小宝。”
齐春华歪了头笑问:“你不是说你的乳名叫宝郎吗?你也不忌讳?”
“我是我爹娘的宝,它是我的宝,叫小宝有什么可忌讳的。”
天下人行文要避讳皇帝的名讳,做子女的要避讳父母的名讳,做下人女婢的要避讳所有主人的名讳,如若不然是可以杀头的罪名。
可他却给一匹马起了自己的乳名。
齐春华望着他清澈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每次见到的赵端贤都不一样。
初见他时,觉得他是个仪态端正聪慧明敏的正人君子,肯为她和春桃遮掩,肯耐心委婉的劝她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说起话来斯文有礼却又带着那么些迫人的寒意。
再见他时,又觉得他是个傻乎乎甚至是有些死板的人,大半夜的翻墙却穿戴的好似如今进宫这般,莫名其妙又让人觉得好笑。
再是他二人后单独相处之时,又是一副模样。那时候的赵端贤像极了话本子里的痴情公子,像极了娘子们心目中钦羡的郎君,温柔的给她夹菜,笑意盈盈的说话逗她开心。嘴甜会说话却又让人觉得他无限真诚。
但齐春华却想不通,他们拢共也就见了两三面而已,话也没说过几句。齐春华不相信赵端贤这样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人物会放下所谓王爷贵人的身份和架子来讨她的欢心,她又不是天上的仙女。
母亲以前常说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喜欢新人厌弃旧人,喜欢青春少艾的女人,喜欢称心如意的女人,喜欢大度容忍的女人,只有成为这样的女人才能得到男人的宠爱。
可这些所谓男人给予的宠爱,原是要将自己打烂了敲碎了再按照他们喜欢的样子重新粘起来的,那根本不是原来的你。
无论是在三百年后还是在如今,都是一样。这是每个女人生下来便要学的三从四德,她也不例外。
可赵端贤却成了个例外,做男人是个例外,做王爷也是个例外。
对于位高权重者来说,人命是件很轻的事情,会让那些本来理所当然要去做的事情变得极为困难。
但她看得出来赵端贤很珍视这些同类人不屑的事物。他珍惜秋棠的性命,会为了这本不是他的错,会为这个毫不重要的侍女而反复道歉。他珍视自己的下人护卫会亲近的称单字许他们揶揄自己,他珍视喜爱的小白马会给一匹马起自己的乳名。
这些对旁人来说也许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是一个君子应该具有的美好品德。只是若拿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去要求位高权重之人却常常是一种奢望。
可赵端贤似乎成了一个异类,齐春华好像开始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他德行好。
身旁的赵端贤将马绳递给了金选,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