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焉直接反锁上门。
“你是我家的人。”
悯溪从顷焉腋下抽出账本,轻巧坐下:“欸,我不算。”
顷焉被梗得差点背过去,连忙蹲在悯溪面前,试图对上她的眼睛:“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悯溪面不改色,但眼神一动,顷焉心中暗喜,可又无法:“但不是现在。”
“你挡着我光了。”悯溪把顷焉拨到一边,“没有解释之前,我也墨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顷焉歪着脑袋,“你不是我表妹吗?”
“……”
那天之后,老板娘再也没在悯溪面前提过谁谁家的儿子。
采购用品的时候,东市那家拉面店已经关了门,西市三个算命摊统统换成陌生面孔。
悯溪暗自点头以表满意。
几个月过去,已经五月份了。
两人还是一天一见,每次顷焉都磨叽着不肯走,悯溪也慢慢随他去了。
见面时不说话,风平浪静,私下两人可忙的很。悯溪出门逛街吃喝,哪个摊主对悯溪谄媚一些,第二日准变得礼貌克制。哪家小姐在苏意家多看顷焉几眼,还磨蹭着不肯走,出门左拐准会碰到捋星嗷嗷哭着跟她诉说,墨家当家主母善妒还打人。
坊间又有传言,苏意家少爷挥金如土,常常“资助”小店铺。
苏意家少夫人下手狠辣,多看几眼她家相公,可能都要剜眼呢!
谁看着墨少爷单薄的身躯,不脑部个几万字,心疼万千呢?
房中,捋星正就着水盆洗身上画出来的伤痕,悯溪倚着窗,在一块布上绣什么,木鱼在她膝上打个哈欠。
引日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这……这已经不是依米花了吧?”
“小姐!公子进客栈了!”近辰慌忙进来。
悯溪动作迅速的把针线什么的统统收好。
几日前,顷焉告诉悯溪自己七月要提前去宫炎,实地安排关于神节的事宜。悯溪在宫炎皇宫住过,知道那里人喜欢睡硬而且高的枕头,顷焉会睡不惯的。
所以打算给他缝一个枕头。
“丢丢!”顷焉倚在门框,“来。”
顷焉拉着悯溪下楼。几个月没有触碰到的手指,熟悉的轮廓,微凉。
悯溪:“你该剪指甲了。”
还是那匹小马。他环住她,四面八方的草木清香。
悯溪瘪瘪嘴,眼泪掉下来。
顷焉从背后给她擦擦眼泪。
一路竟然出了城。
近郊处有一座红楼,如此看也不是很高,正门处挂着“饲囍坊”三个字的歪斜牌匾,大门被贴了封条。真是黯淡。
拴好马,顷焉略吃力地拖走一大片草皮,假草下居然藏着一扇石门。比正常的门扉还要大气一点,不过是镶在地上,凑近点一看,这门四周的打磨虽然不甚平整,但门上的雕花古朴生动。
是一个骑着鸟的人。鸟翼之大,扑天盖日,鸟羽并非柔软,而是像一柄柄小刀;那个人,背生八只手,四对眼睛,两对耳朵,未着寸缕,雌雄同体。
顷焉一手摁在它的八只眼珠上,堪堪覆盖。四周土地都感到隐隐震动。
门开了。就着月光,勉强看见门后是蜿蜒下行的路,由泥土诡谲角度构成,一直通到黑暗处。
顷焉点燃火把,拉紧悯溪,踏入。
“柒人谷是片谷地,四周俱是裸土,少有生灵。”顷焉突然说,“入谷的时候,感觉跟着条路很像。要把握要脚步用力方向,小心滚下去。”
悯溪正走得踉踉跄跄,努力调整步伐,贴合地面的角度。
“……只有到了谷底,才有绿植清水。”
这路一直不怎么带拐弯,顷焉话音刚落,前行的路已经消失,左边是一扇紧闭的小门。
顷焉:“闭眼。”
悯溪乖乖闭上眼,被顷焉牵着一拐,只感觉眼前光芒大盛。他们接着走了几步,顷焉才让她睁眼。
一片金色。
金色的竹子搭成两个小房屋,几株植物拔地而起,叶、干都是金色,地上洒满金粉,走起路有一种踩在草地上的“沙沙”感。小屋对面还挖了个坑,里面是浅浅的金色液体,一只硕大的金鲤鱼在其中露出半个身体。
悯溪:“这……”
“你不是想去柒人谷吗?我在京城附近给你造一个,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
顷焉站在一株植株下,几片金叶子层层叠叠:“我,已经和柒人谷脱离关系了,我早就不可以再回去了。丢丢,对不起。”
“我是你的亲人,我会和你娘一起,守护你。”悯溪伸出另一只手,“我想给你缝个枕头,戳到了,痛!”
洞穴其实也不大,两人站了一会,就坐在地上了。
小时候,顷焉就听说南辽京城周围有很多这样的洞穴。上古时期,南辽还只是个部落,所拥有的疆土也就比京都再大一点。当时,柒晓享有天上地下最最高贵的地位,因饮用天酒,醉了很久,神力外泄,分不清柒晓和凡人,有时钻进凡人的身体,导致他们爆体而亡。
祭司为了聚集神力,围着部落修了几处洞穴,其中是石雕人,穴门常开,吸引神力进入,钻入石雕人身体中。
顷焉坐着累了,干脆躺下来:“我那时想着怎么给你一个柒人谷,觉得最好是在地下,这才记起这个传说。”
顷焉还去了两处洞穴,里面都有石雕人。常在地下,又有两扇门重重防护,石雕保存完好,眼鼻耳目栩栩如生,顷焉还拜了拜呢。只有这座,里面是空的。
顷焉:“说不定,这里的石雕还没来得及雕刻,柒晓的酒就醒了。”
悯溪:“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顷焉直接从地上弹起来,“好好好,我们快回去!”
悯溪无奈:“你过来!你衣服上都是金粉!”
悯溪回去收拾行李。老板娘趁顷焉不备伏在悯溪耳边。
“小心点,墨家少夫人很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