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炎炎花楹,鲜红如火,凄美壮丽。
卿如云曾对父亲母亲提起过这个反反复复的梦境,她还问:“父亲,母亲,世上真有这样一处地方吗?而那个少年又是谁?”
往往,得到的回应只有一句“这不可能,没有这样的人,俱不过是你梦中的臆想罢了”。
渐渐地,即便再梦见同样的情境,卿如云也不再提起了。
两年前,大病初醒,她依稀记得一些事,也模模糊糊地忘记了很多事。于是,她央着母亲给她讲小时候的故事,还问道:“母亲,为何我不随父亲姓云呢?”
云夫人笑着刮刮她的鼻尖,道:“你生这样大一场病,好容易才好。你师父说,经此一劫,过去的名字不可再用。故而你父亲没问过你的意思,替你改了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卿如云灿然一笑,道:“喜欢,都喜欢。母亲,那我以前唤作什么?”
云夫人道:“既是过去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卿如云点一点头,也就真的从此不再提起。
只是那样美丽的花影,她始终难以忘记。
卿如云又抬起手举起话本,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怎么也连不起来看不进去,脑海中不断翻涌着昨夜林知期的那一番话。
如果她真的曾经去过凤凰花城呢?她梦中的场景,也许真实发生过,那位少年会不会就是夏侯无虞?可即便在梦中,她也不是云慕卿。
卿如云轻轻叹了一声,闭上眼,又用薄纱将双眼蒙上。感到害怕或是神思不宁的时候,她常常用这样的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尽管她受够了黑暗,可是她也习惯了黑暗的存在。仿佛只有在闭上眼的时候,心跳才是真实的。
一夜大雪肆虐,落下满地银花,第二日又出了太阳,浅浅淡淡的阳光映照在积雪上,带来清冷又温暖的气息。
“我知道啦!”
卿如云兴奋地一把扯下覆眼的轻纱,忽而仰天一笑,神情甚为激动。
夏侯无虞写字的手腕一颤,几滴浓墨啪嗒一声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渗开,化作一团一团的冬日浓梅。
他略有些惊讶,不知卿如云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露出柔和的笑容,等她继续说下去。
卿如云扔开话本,轻快地跳下软蒲,冲到夏侯无虞身前,说道:“我知道了!当日导致我昏迷流落海上的那种毒,到后来西山小径的迷药,都来自同一样东西!”
夏侯无虞疑惑道:“可是,一种是能致死的毒药,一种不过是略有些劣质的迷药,你怎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卿如云嗤笑一声,道:“有一种花,它的果实入药有剧毒,其花蕊是七草凝香丸一味极重要的药引,而它的花瓣制成粉末做成香料,则有致人晕眩的用处。这种花,南方常有,北方极为罕见,又或许根本就无法在江北之地生存,不过,你应当见过的。”
夏侯无虞一怔:“我见过?可我从未到过江南啊,怎会见过?”
卿如云道:“南方并不只有江南啊,难道你没去过昆仑,没到过一座开满凤凰花的城吗?”
“啊?”
夏侯无虞心中一紧,刹那间,脑海中有了一个猜测,只是无法确认。他对于药理一向不求甚解,只粗粗浅浅地听陆警予讲过一些,往往听过就忘,无甚兴趣,亦无天赋。
卿如云双手撑在书案上,一歪头,笑中还透出些许严肃,望着夏侯无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