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蓝记忆的深处，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片段。

在阴暗的审讯室内，一个被台灯照射着脸的嫌疑犯，在看到受害者死无全尸的照片时，首先露出的便是置身事外的冷静，随着证据一一摆在眼前，那份镇定会慢慢消融，潜伏在阴暗角落的真实情感，顺着逐渐溃败的心墙，溢出眼帘——那不是悔恨、也不是怜悯，而是略带点嫌弃、甚至是鄙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她在爸爸的档案影像中见过多次，且终生不会忘记。

陈寂此时露出的，便是同样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可以将她所有的希望冻结，所有的理智抽空。

那是一种叫做残忍的冷酷眼神。

陈寂不愿意救她，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镇定！一定要镇定！]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甚至是强制性的呼了几口气。

可无论她如何故作镇定，陈寂那双无情的眼睛，都仿佛刻在眼前。

[你想要我死，是么？]

想到这，她心底已是一片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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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末世？

曾经的陶青蓝回答不出。

她从未认为，世界因为多了一种传播广泛却至今无药可救的病毒，便是末世。

她也从不觉得，人类被丧尸步步紧逼，只能靠着自己救自己，便是末世。

她有种恍惚的错觉，觉得眼前这一切只是场光怪陆离的梦，在她每一个被逼到极限的瞬间，都有可能被吓醒。

可直到现在，此时此刻，看着脚下不断骚扰的巨口，看着自己手上被撕毁的袖袢，怪兽们步步紧逼、越来越难以招架，那一次次频临绝望的险中求生，才让她真正的体会到——

末世不是世界的终点，而是人性的终结。

人多，不足以依赖，要生存，只能靠自己。

她不知道，现在才领悟，还算不算晚矣！

……

“朝俺来！”

一声宏亮的叫喊，拉回了意志濒临绝望的陶青蓝。

她看向对面不远处，那个跳下来、站在怪物外围不断挥舞手臂的高壮男子。

几个体态较小的清道夫，在他的拳打脚踢下，竟然生生被踩爆了头颅，撕裂了腿骨。

是虎子！

陶青蓝的双眼如复燃的蜡烛，又如失明的盲人，重新看到了光亮。

她听到虎子高叫着，“快爬呀！”她的心也仿佛渐渐生出了温暖。

——“听妈话！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母亲的话言犹在耳，陶青蓝不知从哪生出的一股子狠劲，她再次挥舞起匕首，竟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攻击都来得凶猛异常，一时将小兽们的进攻压制了下去。

她知道，她还不想死！她身上还背着母亲的债！

虎子那边信手抽来一把金属靠椅当做武器。他的力量极大，小型的怪物根本近不得身。他通过不断制造鲜血直流的场面，试图激怒这群怪物中最大的头领。

“嗷——！”下颚流血的清道夫甩开爬在它头顶的小兽，像一辆重型坦克一般，猛地冲向虎子。

与此同时，横梁上的李子枫，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破声大叫：“老默！你在干什么！”他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刀，又似乎带着不可置信的心伤，直直刺入了陈寂那颗冰冷的心。

老默，这个宿舍里每一个人都喜爱挂在嘴边的昵称，仅一个回合的心灵交战，便让陈寂的心顿时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