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郡主寻觅夫君,一样可以护她周全,妾身不明白这有哪点不好?”
“哪点都不好。”
“陛下是在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皇后现在竟然这样跟朕说话,还哪有点皇后的样子?”陆泽宇狠狠地咬在“朕”这个字上,在此之前,他从未在白允葭面前摆过皇帝的架子,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来扯开两人的距离。
愣了一下,白允葭迅速恢复如常,冷静地说:“妾身就是在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才会对郡主的亲事如此上心。”
原本因为自己让人伤了心,陆泽宇有些愧疚,但白允葭的坚持让他头痛不已,刚刚才答应了安平不逼她嫁人的,怎么能立刻反悔呢?道歉的话变成了冷言冷语,“朕是安平的哥哥,她的事情,朕最清楚不过了。”
“妾身是安平的嫂嫂,妾身也是为了安平好。”
“是吗?那朕倒要问问这到底是皇后的意思,还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吵得越发火热的两人,因为这句话而停了下来。原本,今天的气氛虽然有些尴尬,倒也是难得的有点温馨。陆泽宇不断地想没话找话,让小陶公公跑进跑出,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留她多呆一会儿。毕竟,上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还是在刚刚大婚不久的时候。此后的日子里,两人就再也没有心平静气地相处过,不是吵架,就是冷战。
冷静了一会儿,白允葭率先开口:“原来陛下一直是这样想我的,所以才这么仔细防着我吧。”
陆泽宇现在心里既后悔、又痛快。后悔的是害怕话一说出口,两人就再也没可能和好了,害怕从她嘴里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痛快的是这句话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终于说了出来,竟然没有以为的那么难。
这么久以来,陆泽宇不满白允葭与太皇太后亲近很久了,但想到她的性子就是温良恭俭的,也并未因此而怨恨过她。要说疏远,也是因为他先被白允葭给疏远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明明他们刚成亲的时候还是琴瑟和谐、夫妻同心。
宫中的其她嫔妃他从未上过心,也几乎不跟她们接触。以前当太子的经历让他无法随便信任别人,也习惯了对人设防。这些嫔妃进宫,没有一个是他主动纳的,他也没法确定她们的心到底是向着自己,还是另有其人。反正也没有感情,他索性就将自己封闭在了乾玄宫里。
但白允葭不一样,他们以前就相识了,他一直是信任得很,他无法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她帮着太皇太后对付自己,自己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放下这些心思,陆泽宇冷静了下来,跟白允葭道歉,“葭儿,是我言重了,我不该——”
“陛下,不是你的错,是妾身逾越了,妾身不应该和陛下顶嘴。”白允葭没给他道歉的机会,收敛了难过的神情,重新换上了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陛下说的不错,郡主的婚事如果由妾身主持,定不会如此急促,但太皇太后从中秋开始就一直派人催促了。既然是早晚的事,陛下可以放心由妾身来办,妾身是不会亏了郡主的。但若是惹恼了太皇太后,由她亲自出面,事情就不好办了。”
陆泽宇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紧盯着白允葭的脸色,但她只是低着头回话,并未抬头看他。压下心中的不愿,陆泽宇说:“我相信你,就由你去办吧。”
白允葭应允下来,转身便离开了乾玄宫。
小陶公公看着她离开,赶紧偷偷瞧了瞧陆泽宇的神色。看来这是又吵了一架,还好小陶我跑得快,没有被波及到。紧接着,叫人进去将桌上的杯盘收走。正要踏出殿门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卫熹”,悬在半空的脚赶紧缩回来。完了,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这逃跑的脚下功夫,还是得去跟郡主请教请教。
“卫熹,你说皇后的心思如今是向着朕的,还是向着太皇太后的?”陆泽宇缓缓地问,这话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小陶公公偷瞄了一眼陆泽宇,只见他正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也不知脸上是何表情,只能心一横答道,“陛下,卫熹也猜不透皇后娘娘的心思,不过卫熹觉得当年的白家小姐,心是一直向着陛下的。”
“白家小姐。”陆泽宇声音咕哝地重复着,脑海里又出现了当年那个正当年龄的少女。
小陶公公跟在陆泽宇身边很久了,见证了安平的长大,也见证了他跟白允葭的相识、相知、成亲。只是这两个人的感情之事,外人又怎么能看明白呢?既然陛下这么问了,那想必心里是有皇后娘娘的,与其让陛下伤心,还不如暂时顺了陛下的心意。这就是小陶公公心里的想法了。
不过,陆泽宇不是这么以为的。这么一提醒,他倒是真的想起来过去的种种,只觉得心里更烦了。
仔细想想,也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呀,怎么她突然就开始疏远我了呢?刚开始被冷落,只觉得伤心、愤怒,后来以为是自己公务繁忙疏忽了她,便抽出时间去陪她,以为她早晚会想通,跟自己和好的。结果这一等,却等来了她的“陛下当以国事为重”,等来了她与太皇太后关系亲密,等来了每年定时定量送进宫的嫔妃,唯独等不到她的回头。
回过神来,陆泽宇说:“是朕糊涂了,竟然问你这种事,下去吧。”
小陶公公看了看陆泽宇的背影,有些心疼。但他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道一声“是”,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