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类中的精英。”吴能大言不惭地回答道。同时心里默默地加上了一条“在游戏领域”。“正是因为我拥有不凡的能力,所以才被选拔出来帮助你。”
“至于现在嘛……”
“我们的第一步,就是互相告知姓名。你不希望我们一直用‘魅影’这个词称呼你吧?作为同伴,大家应该互相知道名字。”
魅影沉吟片刻。
“我叫玛丽。玛丽?安格拉。”
“我叫柳依。”“我是吴能。”“我叫胡正信。”
“好的,玛丽,现在我们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了,我们就是同伴了。”吴能说道。“我有事情要问你,关于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是,大哥,你这么戳人痛处真的好吗……胡正信张大了嘴。他本以为吴能要先给玛丽做做心理疏导,让玛丽完全冷静下来再问这么核心的问题的。
他哪里知道,吴能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黑夜即将过去,如果他的假设没错,等到天一亮,针对他们的最后一轮袭击就要开始了。
“你想知道这个吗……”玛丽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虽然我留下的记忆也不多……”
玛丽?安格拉和她的哥哥劳尔?安格拉是世代居住于此城堡的安格拉家族的最后传人。他们的祖先,是在这一世界鼎鼎有名的“女神的七骑士”之一的卡农?安格拉,他为后世子孙留下了“光辉的单手剑”和“光辉的鸢形盾”两件武装。
虽然有着名声显赫的祖先,但随着时代变迁,安格拉家族的财富和地位还是每况愈下。两兄妹不愿意看着祖先留下的基业被时代的浪潮所淹没无踪,他们日思夜想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安格拉的姓氏重新在王国人民的心中被铭记。
可惜劳尔和玛丽的父亲是个顽固不化的老贵族,他死守着家族流传下来的财产过着坐吃山空的生活,这让劳尔和玛丽都很不满。劳尔几次想要去参军与北方异族作战,但都被父亲阻拦。
直到他们的父亲因病去世,劳尔和玛丽才得偿所愿。劳尔带着祖先留下的武装加入军队,而玛丽则留在城堡里,等待着哥哥的归来。
留下来的玛丽一边学着把城堡里的粮食和美酒交易给附近的商人,希望能把安格拉品牌的商品打响名号出口到南方王都,一边向女神祈祷,祈祷哥哥能够带着名声和金币从北方战场上归来。
可惜她最后等到的,是失去了一条右臂的哥哥。
劳尔变了。他每天晚上从噩梦中惊醒,用仅存的一条手臂死死抱着自己的脸痛哭。他不再热爱唱歌和跳舞,也不再热爱谷物和美酒,只有在唯一的妹妹面前,还保持着一点温柔。
可惜这份温柔,最后没能挽救他堕落的灵魂。
某一天,一个穿着灰袍的秘术师拜访了城堡,玛丽看到劳尔哥哥和这个秘术师在城堡里进行了一番长谈。这之后,秘术师居住了几天,就离开了城堡。而劳尔则变得愈发神经质,动辄就斥责和鞭挞仆从,对妹妹养的那只名叫“威利”的大狗更是深恶痛绝,甚至拿着棍子打折了威利的一条腿。
然后,在夏天的一个深夜里……
劳尔邀请玛丽来到一间地下室里,把她骗进地下室的石棺中,然后用那把银质仪式匕首割开了她的血管……
玛丽最后记得的画面,是一边流泪一边疯狂大笑的哥哥,将左手沐浴在自己的鲜血之中,口中念着召唤魔鬼的句子。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之中。在那场梦里,她成为了不被女神所接纳的邪恶幽灵,被诅咒的邪恶力量让她拥有了无尽的生命,但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和快乐,仿佛堕入深渊……
直到吴能等人的出现,才将她从这场噩梦中唤醒。
然而她依然深陷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她害怕吴能他们离开之后,自己又再次陷入到那场噩梦之中。如果是这样,她宁愿现在就永远地陷入沉睡,宁愿自己在女神的怀抱里永享安宁。
听完了玛丽讲述的故事,吴能三人陷入了沉默。
尽管知道这可能只是一场游戏,尽管知道这只是主神给他们的一项任务。
但是,谁说在这场任务中,那些NPC所遭遇的喜怒哀乐,就是虚假的呢?
如果有一个东西看起来是鸭子,叫起来也是鸭子,那它就是鸭子。
同理,如果有一个人拥有人的爱憎,也拥有人的苦乐,那她是不是就是一个人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大概就明白了。”吴能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措辞。“虽然我们不认识你的女神,但我相信如果她在的话,也会希望能给你一次获得救赎的机会,而我们就是这个机会。”
他走到胡正信身边,接过他的一套剑盾,然后递给了玛丽。
“我不配再拿着祖先的武器。”玛丽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已经是被诅咒的幽灵了。”
“在我们的世界,有这样一个传统。”吴能对她说。“自愿放弃身为人的权利的人,会被剥夺人类的一切;但被迫放弃身为人的权利之人,则不在其列。”
他把长剑放在右手里,然后用左手拍了拍玛丽的头。
“你看,你还能和我接触,你还存留着人类的情感,你还虔诚地信封着你的女神,为什么不能继续拿着这把剑和这面盾?”
“但女神已经放弃了我。”玛丽惨然道。“我再也无法感受到她的力量,她已经离我远去……”
“对啊,或许女神已经放弃了你。”吴能点了点头。“但你不放弃她,不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