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木鱼一直乖巧的很,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怕是想引您前来。您似乎几日不曾见它了。”引日劝着。
悯溪自从得知流言道顷焉要来,一连在树上趴了好几天,日日灰头土脸,哪有功夫管它!
悯溪挥袖让众人下去,盘腿坐下骚着狐狸头顶一撮毛。
“不是我舍不得罚你啊,只是一会要将你送还给姓墨的,总不能打一顿再还吧。”
木鱼警觉的抬起头,趁她不备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说是咬,却一点都不疼,只是如何都挣脱不开,悯溪挣扎半晌便由它去了。
“小东西,像你主人,坏得很!”
悯溪顺手给了木鱼一个脑瓜子。
墨顷焉这个人,何止是坏。
在外人眼中,他能从被南辽王上顺手捡来的倒霉孩子,一跃成为其义子,恐怕不止是因为王上身子不好,子嗣单薄,其中更大的原因自是顷焉的过人之处。
南辽王上不过三十出头,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从悯溪十岁起,其亲子和义子分别代他出使宫炎与大漠。
墨顷焉便从一个与大漠无甚关系的名字,变成唯一让邵澄帝姬咬牙切齿却存活至今的奇迹。
悯溪坐在流苏香车里,姑娘们围在一起,捋月自告奋勇托着蜜饯杏仁糕,谈笑间偷偷吃一个,被近辰发现告状,两人又吵在一起。
统月张开双臂欲把两人与帝姬隔开,引日无奈笑笑,掏出手帕擦去悯溪唇边的糕点屑。
“嘘——”悯溪本倚着在笑,顺便瞄几眼手中的画本,突然坐直身子,素手一撩帘子,皱眉往外看去。
空无一人的宫街上,迎面走来一个哼着曲的少年,相仿年纪,折扇在手,本正沿路看着风景,听到马车停下,便也抬头望了回去。
冲着悯溪露出一抹熟练的微笑。
顷焉自小生着一张狐狸一般魅惑人心的脸,梨涡浅浅,唇红齿白。
“怕是南辽那边的人。”引日凑在悯溪耳边。
“罢了罢了,南辽不懂大漠规矩,本帝姬就不追究了。”悯溪见他生的好看,又非大漠人,不懂规矩,便要放他一马。
顷焉行礼作谢。
“小子,以后再看到邵澄帝姬的马车,可要躲得远远的,莫要打扰帝姬的安静!”捋月嘴快。
无人看见少年眼中瞬间闪过的光芒,只眼睁睁瞧着他不知怎得就坐在了马车前端,把车夫拱的一个扭捏。
他随便盘着腿,身子前倾:“帝姬不记得我了?我姓墨啊。”
悯溪平白与陌生人靠得那么近,直接腾到最后,大眼一蹬:“本帝姬管你姓什么?姓墨如何?想与本帝姬攀亲戚?”
四个姑娘笑成一团。
“本帝姬见你是南辽人,本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你竟然冥顽不灵!本帝姬即刻叫人给你丢出大漠你……”
“画本?没想到堂堂帝姬竟然喜欢这种民间不入流的玩意儿?”面对悯溪一声比一声高的怒吼,顷焉只随处乱看着,冷不丁插上一句。
悯溪抓住膝上的画本往身后一甩,脸色瞬间冷下来:“你若胆敢告诉父皇,你就别想走出大漠。”
哪知顷焉不慌不忙,竟直接身子一歪靠在马车上:“帝姬啊,这画本难得,这本都翻得旧了。我这还有些存货,你可要瞧瞧?”
悯溪瞪大了眼,不由往他那里靠了靠,压低了声:“你再说一遍?”
顷焉也往前靠靠,两人唇齿间只留下些许空隙,近日默默别过脸去,统月咬咬嘴唇红了脸,剩下二人一个眼睛瞪得比一个大。
“这可是我在来大漠的路上偷偷存的,不只是大漠的传说,还有南辽……”
悯溪一把揪住他的前襟:“今日二更,御花园处小亭子。”
顷焉刚点点头,就被悯溪一把推下了马车。
这大陆虽是信神尊神,但是却不容些妖魔鬼怪,尤其是什么与凡人相恋的乱七八糟的故事,是不为长辈所容的,尤其是宫廷之中。
秉烛了将近一整夜,两人何止相谈甚欢,害的悯溪睡了不到一时辰便被拎起来参加国宴。
往来宾客,甚至本国亲眷,悯溪都是鼻孔以对,奉承话再多上几句的,直接甩脸子走人,是故也没几人敢来招惹邵澄帝姬。
顷焉倒是一上来就往悯溪身边凑,笑脸相迎,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什么,再说悯溪,紧紧抿着嘴唇,身子都快黏上去了,还作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
父皇怎会察觉不到,悯溪方才十岁,天天出门街上都要清场,嫌宫炎太子古板,又怕南辽太子的阴森,同等身份的玩伴可以说是没有,他便明里暗里来回叮嘱两人多多联系。
两人第一次分别,悯溪问他讨了画本,十余本统统藏在圣贤书之后。
悯溪笑眯眯的随着父皇将他们送走,临行前什么行礼问安,场面话都说完了,她还被他赏了个脑瓜子。
“姓墨的!你你你!你给我滚回来!”父皇在身旁,她不敢追上去,只是冲着他的背影大吼。
这是她第一次叫人滚回来,而不是把他丢出去。
一年内,十本书早就翻来覆去,遇到好看或是伤心的情节,也只是她一个人傻乐或是哭的嗷嗷的,好像总是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