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把杯放到桌上。
马笑天直挺挺的坐在母亲对面,两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敲打着膝盖,心不在焉的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母亲瞅了瞅马笑天那张见棱见角的铁青脸,说:“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代表组织马上给白古屯村公所打个电话,要求他们对我的家人采取保护措施。”
马笑天定了定神说:“你放心,我早已做好了周密布置,这件事,我希望先不要对任何人讲,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母亲目光中充满了感激,说:“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马笑天挥了一下手:“哎,这倒不必。我只是提醒你,军管会内部情况比较复杂,多长几个心眼没坏处。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找不到我,你可以直接来找段国安,他是我的老上级,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好了,这件事咱们先不说,当务之急是你必须告诉我,你根据什么断定敌特组织必定在三道坎对你们有所行动。”
母亲坦诚的说:“其一,察言观色;其二,凭直觉;其三,要有自信,三者缺一不可。孔得胜神色异常,做事一反常态,逻辑混乱。他违背常规,擅自急于放我走,显然必有阴谋,岂能瞒过我?好了,我也不想跟你细说了,我想知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马笑天很想听母亲往下说:“哎,不急,不急。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不…不,算是请教吧。”
母亲猜到了马笑天目前并没有掌握孔得胜和余得水身为敌特的有力证据,只是怀疑而已,又何谈收网。
母亲笑了笑说:“好吧,我就班门弄斧一回。孔得胜当众已夸下海口:三天之内揪出内鬼,给上级一个满意答复。他所指的内鬼无疑是杀害金茉莉和赵四的余得水。他心知肚明,你马笑天已把余得水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余得水迟早会完蛋,他索性略施小计,当众合情合理,一枪击毙顽固不化的余得水,早早结案,以便实施下一步营救计划。国民党不惜代价营救被关押的徐亚平和四爷。徐亚平极有可能是个身为要职的特务头子,知道很多秘密,甚至包括那份特务潜伏名单。至于国民党为什么连四爷一起救,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是两股势力合为一体,互相依赖的关系。监狱戒备森严,绝不可能再出现类似劫狱事件。所以他们不惜血本,利用这次在监狱举办的联谊会,使用易容术,神不知鬼不觉混出监狱,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这种无厘头的举动,我现在基本得出一个结论:香月并没死,她成了一名举足轻重的特务头子。在我相识的女人中,只有她对我恨之入骨,她是个十分歹毒的女人,为了发泄心中的仇恨,她会将人慢慢蚕食,直到这个人痛苦的死去。就我而言,我敢断定,她这是受到了某种压力,不得不改变计划,把我调出监狱草草的杀掉。”
母亲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好了,你们寻思一下吧,该如何收网。我呢,又累又饿,就有劳您行个方便吧。”
马笑天欣喜若狂,经母亲这分析,这个案子他终于理出头绪了:“好,好。我来安排。”他急忙把后勤人员刘春秀喊了出来,把母亲带出了办公室。
母亲走后,马笑天第一时间向段国安汇报了母亲对案情的分析。段国安听完,简直惊呆了,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下一步棋该如何走,他们反倒拿不定主意了。眼下最难办的是,该如何稳住孔得胜,绝不能打草惊蛇。
段国安愣了一下,说:“事不宜迟,马上把那年秋请过来商议对策。”
母亲已料到这个案子一天不破,自己甭想回去。她从接待室边吃饭边想,敌特大本营十有八九就在县城军管会的眼皮子底下。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叫灯下黑。只要掌握了敌特大本营的具体位置,必须快刀斩乱麻,将香月拿下,不然,自己说不定要成了她的刀下鬼。母亲做事历来有她自己套路,她往往认为用最简单的办法来了事儿,也会有好的效果,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马笑天把母亲请回办公室,他叫一个特勤人员守在门口,说:“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