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宽理了理书桌上的沈蓝色账本,一时也并未说话,清咳了几声,握了握手里的毛笔,粘着浓稠的墨汁开始察看起那些还未来得及检阅的账本,本来他才在书房间跟顾文轩谈着转卖之事,突然有人通报说自己的儿子被打了,于是暂停了交易。没想到,这一趟倒是令他发现了些端倪,自家的二女儿表现令人惊讶。
“咱们沈家,是做羊皮生意发家。后经你爷爷抓准时机开始慢慢接触布料,首饰等,沈家商行也就多起来了,从开始的一两间到十几间,地方也从南昌扩张到上海等地。再后来时代变迁,有部分的商行只好关门。如今,在我手上就只剩下九间了。大部分位于南昌、奉城,上海有一间。做得是布匹,面料生意。”良久,沈宽才冷冷的开了口,一一的讲述着沈府的生意。“今日你也知道,因你大哥的事已经得罪了白六爷,幸好上下疏通了一番,才令你大哥乃至沈府免于遭罪。而疏通用的钱财,已花了整个沈府的三分之一。账本全都记着。”
不对,不对。
此刻的沈宽不对劲,像是在交代着什么,沈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虽是一闪而过,却很快被她捕捉了下来,但一想到这样的世家,底蕴不厚,可万万没有女子经商的可能,在她看来,这没有什么,但这个时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沈瑶的心松了下来,故作天真道:“父亲,难不成日后就再也不能买新式的衣裙了吗?那可怎么办啊?这大过年的,谁家不穿新衣啊?”
沈宽盯着她,目光寒气逼人,酝酿着丝丝的怒意,却终究忍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唉,现在的沈府是入不敷出,只靠这九间商行苦苦支撑。再说,今年棉花涨价,布匹所赚的利润太少。也许再过上一年,恐怕这偌大的沈府也维持不下去了。”
沈瑶顶着他的视线压迫,微微低下头,弱弱的说,“真是意想不到啊。”
这话刚完,那头的沈宽挑了挑眉毛,神情肃穆“你说什么?”
“父亲,按我说,要不过年就不裁新衣了,省下些银子吧。”哼,一看就是个烂摊子,想让自己接下,不是不可以,但恐怕沈老太太更甚的是夫人林氏不会答应吧。沈瑶暗暗想着,面上半点不露,双目瞪得极大。
沈宽看出了她的顾虑,但她的顾虑正是他想要看到的,证明他并没有看错人,此时的沈家急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他年纪已及艾,沈府后面的日子可还长着,尽管沈瑶问非所答,可沈宽依旧耐心十足。“现今你大哥身子须修养,你六弟年纪还小,不足以撑起这沈府。为父今日观你游刃有余,必定能将我沈家发扬光大。”他越说越激动。
沈瑶倒是不着急,冷眼瞅着他,也不答话,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倘若是要她辨认药材,她是二话不说。而撑起沈府,身后牵引着上上下下几十人活命的责任,对她来说太大了。
“怎么?难不成还让为父求你不成?”察觉到她的沉默,沈宽有些恼意,“别忘了,你也是沈家人,振兴沈府也是你的责任。想想你娘,难道你想让她重新为奴为婢侍奉别人?”
沈瑶的态度一下子冷了许多,见他话里带着些威胁,眉头一拧,淡然的看着他,仿若对他的恼意视而不见。“父亲,女儿不敢。”不是还有沈玉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