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道友终于找回了状态。
“不想听。你伤势已稳,我们便一同离开秘境。”
钟毓打断道。
她收起玉盒子,给雪燎也施了一个“谁也看不见我”的法诀。带着一人一蛋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走出地宫。
雪燎十分幽怨,道:“嗯……”
“有什么想说的,我们出去了再说。”
钟毓笑开了。
路过巨龙雕像时,钟毓挥挥手,便将上面仅存的一点苍龙魂也收了回来。那苍龙魂分外欣喜,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当日不知这是何物的雕像,如今她算是知道了——
原来这似乎是她的雕像。
只是这雕像要更加圆润一些,而钟毓的原型则苗条上不少。祝先生的秘密基地,说不准,还是她的老巢呢?
钟毓在上古混了大抵四百年,见到雪燎,却并不觉得恍如隔世,反而如昨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在她眼中,一直是同一个人、同一个雪燎。除却仙长之时不知他身份之外,其他时候,钟毓总能一眼看出。
第一眼,就是。
太平的吸收也差不多收尾了,现在还处在混混沌沌的时候。这就是一下子消化太多,反过犹不及了。钟毓将它藏进袖间,又曾在先前给它施了个法。加之有雪燎打掩护,一路更是畅通无阻。
只要过了江川与江萦回那一关,即可。
哎,小太平辛苦了。
……
钟毓与雪燎一路往学院退去,路途上见着不少白骨冻土。因这场战役,确是死了不少妖魔与修道者,于是凛冬便提早降临。
“噗嗤——噗嗤——”
汩汩流淌的鲜血从小洞中喷出。
不知是否因尸身太多,造就了这无穷无尽的血流泉眼。即便这泉小得只有幼儿一个拳头大小,仍旧令人望而生畏、遍体发寒。
“别看了。”
一剑霜寒十四州的修者掸掸钟毓肩膀,便有灰影成烟,袅袅往上飘去。雪燎按住她握着横霜的手。
这一按,便不再放开了。
钟毓亦乖顺地由着他,掌心对着掌心,十指相扣。
血泉眼中有死灵,看久了,那死灵就会攀到你的肩上来,冻得人浑身发冷。这里的死灵怨气深重,绝不是寮山村那些不知怎么死的,连怨气也没有多少的死灵。
寮山村的死灵多是邪修炮制出来的,与这里的邪恶森森比起来,何足挂齿。
“做个法事。”
钟毓抬头问他,“可来得及?”
雪燎当机立断,颔首道:“现在就做。”他眉眼低垂,有一缕鬓发略微扬了扬,在这日暮黄昏、云天黯然的苍穹之下,仍旧是那么清隽雅逸。
钟毓与雪燎洒了黄符,立在原地念起经文来。
不必问来不来得及,想做,就做。
死灵化灰,寸寸为烟,盘旋在这一方天之上。好一会,才散去。
“注意脚下。”
雪燎拉上钟毓,欲走。不料横生突变,一柄枪杆直直扫了过来,破风声嘶哑呼啸。雪燎立时抽出重剑竖劈过去,枪剑铿锵撞击,终是挡下了这一击。
二人后退几步。
钟毓还记得雪燎有些伤,亦认得那杆枪——是雪燎的。
连人兵器都夺,太过分了。
对抗了这一击,两方都停下,是一副要谈判的模样了。
“明知来不及——还偏要给这些死物做事?”江川冷笑着,落尾眉上挑,不阴不阳,“你们可真是蠢得甚得我心意啊!”
“随我心意,与你何干?”
雪燎冷声道。
他平日里对着钟毓也算是不错的,总慢声慢气地讲话。这会子冷起来,也是要叫人冻死的。
钟毓都差点忘了他这神气的模样。
江灵秀却不理会雪燎,她开足了火力,转而对钟毓嘲讽道:“小钟姑娘,这长成墙头草的滋味,能否告知一二啊?”
确实没错。
在江萦回等人的眼力,她可不就是投敌的墙头草嘛!
他们可不会信她接着胡诌什么乱七八糟的——
哎呀,你们误会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雪道友与你们是两路人,我其实是被雪道友骗了啊……
光是她与雪燎牵在一起的浓情蜜意的手,还有方才枪杆扫来时,雪燎先一步护住了她。这在江灵秀与江萦回眼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在肉眼所见太过于真实的情况下,并不需要解释。
可以直接定罪了。
“毓,有负我所望。”
江萦回眸光淡淡,神情也淡淡。
他温和地引诱道:“过来,捉了他过来。今日事,我便不予追究。”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确实是很不错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