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凡间界,有那么一个天资出众的孩子,便早早在儿时就被送到皇城中教导,盼望有一日能入修界。
而这些剩下的、被遗留在破败边境的百姓,就一辈子守在这荒凉的地方,再不可能得证大道,便也用不上灵石了。
即便是存着,恐怕也守不住。
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修界,可真是个令凡尘修者心驰神往的地方……
林友惊觉钟毓取出的灵食,皆是他望洋兴叹的。
这才如梦初醒般叹道:“江道友不愧是世族之人,我们散修确实还缺些火候。”
“道友说笑了,这些都是长辈为我准备的。你年岁还小,不必妄自菲薄。”钟毓随意答道。
壮汉取了灵食交给那妇人。
妇人便去烹饪了,独留两人坐在松木长凳上默默无言,而那壮汉也坐回了柜台前。
大抵是林友也觉得方才的话说起来似是酸了些,而且独独他一人,也无法代表散修。
因为有些散修还是很富裕的。
于是此刻,他也红了脸不再言语。
这座城的客栈大多是为了赚取修士的银钱的,上界修士大多很大方,银子对他们没什么用处,不甚在意,便自然大手大脚了些。
接客虽少,赚钱却多。
平日里又是自给自足,由此倒也还能勉强去支撑一下生活。
不开张便好,开张吃半年。
而今日,想必不同往日。
不多时,门前便热闹了起来,在这悦来客栈门前停下了一架车撵,它似是从天上而来。
不知它过那传送阵,需要多少灵石,凡间界可没有多少这样的车撵。
即便是有,也不会出现在这样的边境。
这轿撵也讲究得很,灵木为架,白绡为幕,以灵力为继,而当风起时,那轿中人便若隐若现了,颇具美感。
钟毓收回目光。
只觉这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不过人不可貌相,还需再看。
那车撵上下来的女子身着曳地望仙裙,雪纱飘逸,仙气渺渺。
她面有薄纱轻覆,花纹细腻匀称,仿若流光撒落、星云垂幕。一双仪态万千的桃花目氤氲含雾,却不艳俗,只教人觉得眼前都鲜亮了起来。
简而言之,仙得明显又有特色。
其后几位大都是一身白裙,只是相较起首位,材质似是要差一些,更没有那般婀娜、飘逸,面容也不如首位娇美。
这几位大约是女侍一类,而为首的才是主。
一共七人。
钟毓余光一扫而过。
那中年男子就如同先前对待他们两人一样,恭敬地站在那里,背脊微微弯曲,两眼直视地面,面色不变,也没有抬头去看。
这几人的排场,比起钟、林两人,可大多了。
林友果然瞪大了眼睛去看。
末尾的一位女侍不甚在意,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几袋灵食,笑道:“掌柜的,厨房可否一借?我家主子吃不惯他人手艺。”
“可以。”
似是没见过这般讲究的修士,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领着那女侍去了后厨。
原本客栈之中还有好几张四方木桌,这仙子模样的七人愣是占了四张桌子。
主子一张桌子,剩下的两两作伴。
暂去厨房的那位,则由相对应的同伴占了一整张桌子。
其中一位女侍,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却不急不缓地取出一套茶具,灵茶叶的香味在还未入水之时便散发出了香味。
林友咽了咽唾沫,不敢再同钟毓大声说话,也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
这便如同一只胆小的鹌鹑,龟缩在自己的一小寸天地之中。
钟毓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瞥见那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现,摆出不是一般的排场,愣是什么旁的反应也没有。
于是,在林道友心目中,世族之人愈发高大上起来。
从前,只听闻世族之人如何如何风光,却仍未有幸曾窥见其中风采,如今算是得知一星半点了。
林友憋了又憋,还是憋不住了。
他选择一吐而快,道:“这排场可真大,我可从没见过。”
确实,入红尘的修士大多是来炼心的,哪里会这样花里胡哨。
钟毓觉得他这话中意思倒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是单纯地想说一说这眼前的景象。
而那边的女侍们倒是敏锐得很,一双双眼睛刷地往这边扫了过来。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钟毓觉得林友恐怕是明白自己祸从口出了。
果不其然,林友红了脸。
却不知那红,到底是为何?
……莫不是这散修见识少。这才见了些有那么点姿色的女修,便撑不住了?
林友渐渐连耳根也红透了,恨不能将整个身体埋入桌底下,再团下去,便真的成了一个球。
那些女侍见此,倒也不再追究了。
不过区区一个散修。
为首的那位女修啜饮了一口杯中才泡好的茶水,也抬眼看了过来,她的目光扫过林友,愣了愣,才又去看旁边的钟毓。
她微微一笑,颔首道:“这位道友可是要去凡海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