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舒了口气,不再说话,自顾沉思起来。
韩玹扭头看着他暖阳下温润的神色,心底泛起淡淡的温暖之意,低声道:“小柏,有一句话,表哥一直想问你,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什么?”
韩玹道:“曾经,你是我大辰百姓心目中定海神针一般的战神,可如今,你被我关在这后宫之中,行止不过方寸之地,小柏,你……恨表哥么?”
秦柏沉默了下,回头看了韩玹一眼,笑了起来:“表哥此问也太见外了,从小到大,一直是表哥守护我、照顾我,无微不至。曾经在西凉北漠征战的那几年,我经常会特别害怕,害怕真的回不来……表哥可还记得我肋前的那道伤疤么?当时,匈奴人的弧刀歇着死亡的寒意刺向我时,我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我就这么死了么,表哥还在等我回去……直到那夜兵变,我带着人杀进皇宫的时候,我终于不再害怕了,我知道这一次表哥需要我,我也终于,有能力守护表哥了,这一次,哪怕百年之后千夫所指,我也一定守护表哥安危,让表哥踏着那血与火的炼狱走出来,走到最高处,坐拥天下。”
韩玹静静的看着秦柏,秦柏抬起手,摸了摸他硬朗的脸庞:“表哥,我做到了。”
韩玹抬起手,抓住秦柏手指,缓缓摩挲:“小柏。”
秦柏笑道:“表哥,可还有话说?”
秦柏的笑容干净清澈,一如往昔般让人心动。
韩玹站起身,单膝跪地,伸手握住秦柏手指,低声道:“小柏,你让表哥坐拥天下,表哥让你坐拥这天下之主,你可愿意?”
暖阳将二人笼罩在金色的柔光之中,此时此刻,这殿前的方寸之地无限祥和,与温暖……
秦柏眼圈微红,甚至失了心跳,只嘴角却挑着笑意:“表哥此意,何,何时起的?”
韩玹看着他形容,有种抱住他脖颈狠狠亲上去的冲动,不觉便有些紧张,道:“大,大概在你一次次替我整理衣冠,催我去上朝时罢,或者是你替我操持政务,忙得眼圈发乌之时,或者是,那日于皇宫中,看你一身血气立在我身边,宛如修罗时,或者,是你从凉州回来,一身伤痕之时,或者……是那个深夜,你在我府上的花灯前等我,回头对我笑时,也或者,是在卜天河放完河灯,我揽着你往客栈走时,也……也或者是在北关那夜,你将身心都托付与表哥时,你……你说,只要能活下来,方不负我。”
“表,表哥……”
秦柏拉着韩玹起身,韩玹一点点凑过去,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变红……
“公子。”素云突然从外头进来,看到韩玹也在,忙道,“皇……皇上……”
秦柏的脸瞬间涨红,韩玹转身走开,暗自咬牙切齿。
两人互看一眼,秦柏这才拉了拉衣襟,故作镇静道:“何事?”
素云好像也发现了什么,只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低声道:“宋大人和太子回来了,让奴婢来禀,公主说病突然好了。”
秦柏挑眉,嘴角勾了勾:“既是病了,就得好生就医,怎可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姑娘家就是任性。此事不能听她的,倒害了她,按照我的吩咐,把公主请回宫中,不可有丝毫拖延,去吧。”
“是。”素云一转身,风一般退了出去。
韩玹无奈叹息,坐到石桌前喝了口凉茶,懒懒道:“他们又来烦你?”
秦柏笑道:“早间太子闹着要出宫玩,我便让宋统领带他去了趟公主府,恰好公主府有人来报说公主病了,我也想着让太子代你我去探看,谁知看过之后公主病就好了,我才刚刚吩咐了让人请公主回宫就医,到栖霞殿安置呢。”
韩玹听了挑了挑眉,笑了起来:“你竟然还要把她弄回来,看着不嫌烦心?”
秦柏道:“到底是表哥的至亲,终得好生养着。”
韩玹沉吟了下,点头道:“来宫里也好,省了不少麻烦,顺道你让人经些心,公主府上也帮着拾掇拾掇。”
秦柏道:“好的。”
韩玹这才长舒了口气,沉吟道:“是时候腾出手料理这事了,等表哥把她的钉子一个个□□,再同她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那孩子……当如何?”秦柏蹙眉。
韩玹笑道:“如今先让她留着,这个孩子或者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我们还有点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