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韩玹极少出门,七王府里氛围压抑,连下人们都没有敢高声说话的,只怕触了哪一个的霉头。
秦柏一大早过来时,见韩玹正在习武,便立于一旁的树下等着,看着他衣袂飘扬自顾发呆。丫头一直跟着韩玹,知道他二人亲近,见状忙送了杯热水过来:“秦公子,这里站着到底凉些,您先到屋里坐坐?”
秦柏回头,看着那丫头笑了笑,低声说:“你去给玹表哥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几日,多带些防寒的衣裳。”
丫头:“……出门子?没听公子提起呢?”
“去吧。”秦柏接过丫头手里的帕子,让她把水也放到身边的石桌上,“我在这等他。”
“是。”丫头将信将疑的离开了。
韩玹听到两人说话,瞥眼看到是他,即刻停了动作走到面前:“小柏。”
秦柏拿着帕子替他擦汗,笑道:“玹表哥,过些日子你们要离开了,可有兴致再同我出去走走?上次说带我去看日出,结果提前回城也没去成。”
韩玹心下一动,接过帕子在热水里投了投自己擦脸:“你想去哪儿?如今天气有点儿凉,我让丫头去收拾东西。”
“我已经安排好了。”
两人一起回屋,果然见丫头们都已忙碌了起来,秦柏站在门口没动,又像刚刚那般发起了呆,眉尖微微蹙着。韩玹扭过头看着他清冷的脸色,心里突然就涌起了难以压抑的情愫。
秦柏不惯与人亲昵,即使那日虽说是不得已做了那事,可之后他却一次都不曾提起过,但是韩玹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不同……虽说韩玹有其他的打算,但是秦柏并不知道,对于他来说,二人离别在即,也许,秦柏一直在等着自己与他道别……
韩玹暗暗叹口气,手指伸开拉住了秦柏微凉的手,秦柏手指一顿,低下头望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屏住了呼吸。
“小柏。”韩玹低声道,“这句话一直想同你说,却没想拖到了今日……玹表哥这辈子注定要负了你,能许你的,就只有这一颗心……”不知道谁的手指在发抖,二人相贴的掌心里,溢出了粘腻的汗水,“你拿去玩儿吧……自己要好好的。”
秦柏扭开头,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到:“玹表哥,你……想多了。”
丫头们收拾好行李,韩玹又去同父母道别,韩玠听说他二人要出门子,很快又命人送了一堆不知道什么过来,让一起带着。
直到冬日的日头暖暖的照下来,二人才终于上了路,跟着的还有宋玉和卫长青。
四人沿着出京的官道一路飞马狂奔,晌午过后才到了一个京郊的山上,韩玹一路上心事重重,这会儿感觉到连马都累了才猛地回过神来,四周看看,不由诧异:“这地方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秦柏皱着眉看他,哭笑不得道:“几个月前你还带我来这里吹风喝酒,这就忘了?”
韩玹:“……是了,我说看着像是来过一般。”
宋玉和卫长青牵着马远远坠在后面,韩玹拉着秦柏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山顶走:“累么?这里的风还挺凉。”
“还好。”
本来走出一身汗,可凉风一吹,又都凉丝丝的散了,韩玹不由打了个寒颤,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秦柏身上:“冷不冷,怎么想起来到这里来了?”
秦柏看他一眼,伸手抓紧了脖子处的衣襟,道:“听说冬天下雪之后可以打猎,我们抓只兔子烤着吃——十年前你就说带我抓野兔,抓到现在都忘了吧?”
“……”韩玹是真的要忘了,哭笑不得道,“你说了算,把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一一还清,这几日随你差遣,可满意了?”
秦柏怔了怔,道:“还是不要还清的好,恐怕……你也还不清。”
韩玹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所以,有的你也忘记了吗?”
“倒是没忘记。”秦柏扭头看着他,脸上也浮起了笑意,突然眼角余光一撇,顺手把背上的弓箭抓了下来,“嘘……”
韩玹笑着退了两步,闲闲看着秦柏拉弓搭箭,微微眯眸转向山下的密林中……
身后,传来两个极小声的声音。
宋玉:“糟了,我好像忘了带酒,二公子最爱喝酒了,怎么办……不知道山下有没有卖的,要不你等我下,我这就去看看。”
卫长青:“你这忘东忘西的毛病还能不能改了?跟着韩二公子就没骂你几回给你长长记性?到底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宋玉:“行了,等我回来你再唠叨,看好马……”
卫长青:“我带着呢,这种地方你还能去哪儿换酒?”
宋玉:“呼——太好了!卫大哥,多亏你了!”
韩玹回过身,悠哉悠哉朝着二人走来:“你俩认识?”
宋玉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有点冷,这孩子稍微有点儿不自在脸色就会变得特别惨,几次让韩玹觉得跟虐待了他似的:“我们打小就认得,没少打架。”
韩玹笑了起来:“是么,你跟他打架能有赢的时候?”
宋玉的个头一直跟秦柏比着长,小小的就像个少年,韩玹总会忘掉这家伙一个过肩摔能给他扔出数米的恐怖力道。然而卫长青却是练武的身架子,那高大的身材流畅的肌理连萧沉衍都羡慕不已。
宋玉面无表情的看一眼韩玹,没说话。
卫长青却笑道:“宋玉厉害得很,侯府里没几个能从他手里走出去的。”
“是么?”韩玹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