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黑衣男子躺在某座高楼屋顶的瓦片上,以肘为枕,双眸半眯,似睡非睡。
男子五官俊朗,气宇轩昂,墨色的发衬得他肤色愈加白皙,在暗夜中隐隐流露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这人,可不正是莫鸿霜。
现在已是子夜时分,天上一弯凄清的冷月将这里照得愈加寂静。
大街上冷冷清清,唯有寥寥无几的行人间或走过,伴随着不远处更夫辽远的打更声音。
良久,莫鸿霜低叹一声,轻轻自语道:“这里可真是安静。以前在天京,可比此处热闹百倍,不,千倍。但,也不知现在的天京如何了……”
他望着头顶的天空,那里没有一点星子,唯有一轮细细白白的弯月挂着,脆生生的,仿佛一折就能断了似的。
想到今天打听到的消息,莫鸿霜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搅动了般,原本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的思绪,却又如潮水般翻涌了。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但即使如今再怎么回忆,也终究回不去了。
如果以距离那次对他的“大围剿”为始,粗略算来,他在这冰下面足足睡了十一年零二个月。
莫鸿霜曾经本以为自己会死于上千修士对他的讨伐之中,然后名传千古。
自然,是臭名、恶名。
但,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好死不死地,自己又不知被哪个善心大发的给救了,还雪藏在了冰底下,一藏就是十一年。
估计现在整个修真界,都还不知道自己复出的事,若是发现了他还没死透,估计又会掀起一次不亚于当年的对他的喊打喊杀。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莫鸿霜轻笑了一下。
夜空中的弯月被厚厚的云一点点掩住了面容,唯留下一片浓墨般厚重的黑色。微凉的夜风拂在他的脸上,吹乱了高束的发,搔过他的面颊。
但很快地,莫鸿霜便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为什么,他梦到了自己还在畔心斋修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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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莫鸿霜年方十五,还未行冠礼,没有取字,故被叫做莫黎。
他父亲是当时仙宫中四殿之首殿的殿主,常年在外与兄长平定边境魔族的侵扰。而他,则是家里的次子。
在这一年,莫黎被送去仙宫中的畔心斋修习了。
天京中的仙门世家每年都会被分到一定的名额,并让家中资质最为出挑的小辈们前去那里修习个三年的。
这不仅能让这群毛头小子提前见见世面,消磨消磨锐气,更是对他们的修行有极大的益处。
毕竟仙宫是赫赫有名的门派,说是修真界之首也不为过。从那里出来的子弟,没一个不是年轻有为的,更不要提这专门为仙门世家中天资卓越的苗子而特地开设的畔心斋了。
光是冲这个,几乎每个仙家中适龄的小辈们都为这些名额而争锋相对,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
而莫黎就不一样了,整个空荡荡的沧澜殿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他一个适龄的。至于大他三岁的兄长,则在几天前的匆匆一见之后,就又随父亲平息魔族叛乱去了。
莫黎的心中实际上是十分抗拒去畔心斋修行的,那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更想像父亲和哥哥那样在战场上与魔族厮杀。
可不论他在父亲面前软磨硬泡了多少次,说了多少句好话,最终依旧以父亲的一句“你还不够格”而回绝了。
在母亲的淫威之下,莫黎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不出意外,他将在那里度过接下来的三年时间。
莫黎临走前,母亲都没出来送过他,那时他甚至还怀疑过母亲,她是不是极其乐意看到自己这个害得全家整天鸡飞狗跳的毒瘤终于被送走去祸害别家了。
不管怎么说,莫黎终究是进了畔心斋。
他打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性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在莫黎进入畔心斋的第一天,就不出所料地搞出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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畔心斋的课分为理论、实战、修心,分别由不同的先生授课,每三天一轮,由此反复。
而在斋中听学的弟子们为了避嫌,更是男女分开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了好几道,怎么说也不会碰到一起去。
不仅如此,打着“静心修行”的名号,弟子们的吃穿住行都只能在斋中,出去都需要至少一位先生的许可,唯有每月的末尾三天才允许回家。
这天授他们课的是位蓄着山羊胡的老先生,姓高,据说他曾也是修仙界中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后来不知怎的就归隐山林了。
再后来,却又再次被人请了出来,到这畔心斋中挂了个先生的名头。究其内幕,却是鲜少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