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回答我的问题。”
苏陌鹂靠近棋盘,盯着尹鹤归垂下的眼眸,问道:“那日,你是想杀了冯家父子对吗?”
尹鹤归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他选择回答苏陌鹂。他抬起眼睛看着她,答道:“对。”
“那你又为何放了我爹?”苏陌鹂问了这句话后,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又添了一句:“是不是因为你不想伤害我家人?是不是因为你、你怕伤害到我?”
一言问出,苏陌鹂见尹鹤归的眼神变得越发冷漠,他道:“是因为苏沉的恩义大侠之名乃是皇上亲封,我若灭他满门,后患无穷。”
“你……”苏陌鹂的手一颤,失望自肺腑中袭入心口,她的声音瞬间就哑了,勉强鼓起勇气问道:“你这话可是真心的?尹鹤归,我要你实话。”
尹鹤归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攥成拳头,藏在棋盘下微微发颤,沉声道:“已是实话。”
苏陌鹂挑起眉尖,微微睁大眼睛,故作不难过的模样点了点头。她偷偷吞咽了一口酸苦,继续问道:“近些日子江湖里的传言都在说你是给朝廷做事的,是齐太傅养的走狗,可是真的?”
尹鹤归听到走狗这样难听的词,竟忍不住想要笑,他勾起嘴角,道:“对,我生来就是走狗。”
“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苏陌鹂听他这样评价他自己,不免觉得心疼,解释道:“我只是在说江湖上的……”
“无妨。”尹鹤归的眼中尽是不曾在意的样子,他当真不在乎这些事,也不愿让苏陌鹂觉得是她言语有失伤了他,他怕她会自责,便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我尹鹤归并非是个有苦衷的好人,你自己勾勒的那个苦情郎君,是你自己不敢打破对我的爱意而幻想的。而我,无意陪你演下去。”
“那你上一世为何愿意陪我演?”苏陌鹂的难过有些藏不住了,她语气变得愤怒,声音也大了,问道:“你上一世演了那么多年的好夫君,如今又给我准备这些粥菜,到底是为何?”
尹鹤归把手腕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淡淡的拿起棋桌旁的茶杯,饮了一口,道:“若是不理你,任你病得重下去会更麻烦,毕竟寒山墓如今惹不起恩义大侠,你若是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我怕誉峰山庄会做些什么。”
苏陌鹂苦笑,收回手撑住额头,闷声道:“你满手鲜血,屠杀了多少门派?你怕什么?你在江湖上,人人都憎恶你又无人敢惹怒你,大家恨你入骨,也惧你入髓。所以大家即便是恨不得你死,也得尊称你一声鹤神,连骂你都不敢,何谈杀你……”
尹鹤归听着苏陌鹂的话,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满手鲜血、屠杀门派、恨我入骨,惧我入髓……这些他从来都不在乎的话,终于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了。
前世,他勾勒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就是怕她看见他的不堪。
如今,她终于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也终于开始憎恶他了。
行、
这样就行……
“……凭你的武功和地位,连东川门你都灭了,还怕我们誉峰山庄吗?你这些话,当真是实话?”说着,她放下手,死死的盯着尹鹤归,见他眉眼依旧平静,毫无波澜。
尹鹤归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平淡的说道:“我既然选择回答你,便是句句实话。你若执意怀疑,那便是你的执念,非我能解,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苏陌鹂念了一句他的话,心酸的笑道:“你说的真轻松……我也不知我还在执念些什么。”
她笑着低下头,用指腹焦灼地摸搓]/[着指骨。她努力的劝自己,此时应该敞开心扉,不要胆怯,要用自己的真诚换取他的真心答案。不然,她就要永远都困在纠结困惑之中了……若是如此,倒不如一次痛个过瘾。
苏陌鹂略沉默了片刻,笑叹道:“生辰那日在寒山墓上,你言词毒辣的伤害了我,我万念俱灰,宛若行尸一般生活着,直至听到冯耀说要害你,我的心里才有了反应。
“我以为,我可以冷静的旁观你的生死,却不料我根本做不到。于是我救了你、替你包扎伤口,这些事都是我无法控制的。
“尹鹤归,我不是那种心思细密柔软的姑娘,我向来行]/[事果断,不愿纠结。”
苏陌鹂不舍而决绝的望着尹鹤归,继续道:“所以,即便事关于你,我也不愿再这般困惑下去。如今,我对你,无非是爱与不爱,既然你不想爱我,那我迟早都得清醒,我想要直面你的所有不堪与残忍,好好的打醒我自己。”
尹鹤归沉默,静了一瞬后开口问道:“所以你想如何?”
苏陌鹂深吸一口气,勇敢又胆怯的看着他,涩声问道:“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你如今到底还爱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