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棠一愣,抬头看向苏陌鹂,仔细分辨着她眼中的情绪。
就在这时,苏陌椋正好回来了,手里捧着个木头块,欢脱地跑了过来,嚷着:“之棠,我回来了,你瞧你瞧,有这种机关做的小兔子……姐?”欢乐的语气一顿,苏陌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失望。
“什么意思?”苏陌鹂笑着大声的说:“哦——小兔子啊,真可爱,可是你怎么不介绍了呢?机关小兔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哎唷,你脸色不好,怎么回事?啊——是我碍事了吧?也是也是,我还是去散散步吧,不能耽误你们俩,陌椋弟弟,之棠妹妹,你们好好玩,苏姐姐我走了。”
“苏陌鹂!”苏陌椋脸羞得绯红,气得都想将手里的兔子砸到苏陌鹂脑袋上。奈何苏陌鹂武功高强,飞身向后一跃,笑着挑了挑眉尖,掉头跳上树梢跑走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忧心忡忡的,或是担心家里,或是伤心与尹鹤归的关系,熬得她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但其实这段时间也发生了好事,一是纳征之礼因为冯耀下不来床,所以只是发了红帖告知了江湖人这件喜事,并未举行宴会。
二是她一个活了两世的已婚少妇,常常看着余之棠和苏陌椋这对单纯可爱的少年少女、害羞又勇敢的互相思慕着,这让她觉得昏暗沉闷的日子里添了些趣味,不再那般死气沉沉的。
只不过别人热络甜蜜的情爱热闹看久了,难免会思及自身,当她想起前生的浓情蜜]/[意,再看看今世的形同陌路,实在是心痛如刀绞。
苏陌鹂忽然不想再呆在水雲楼了,既然江湖上都说鹤神失踪,生死不明了。那她就去江湖上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生死不明吧……她想,她这不是在担心武功高强、冷血无情的他,而是担心他会留有后手,伤害誉峰山庄,毕竟他那么厉害的武功、那么冷漠的人性,任谁都伤不了他的——对,定然伤不了。
思及此,苏陌鹂谁也没有告诉,只留下了一张纸,写着她觉得在屋中太闷,出去玩几天。
这是她惯用的失踪手段,留下书信后,她便拿上了几件衣服,偷偷溜出了水雲楼。
江湖上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传言,苏陌鹂听了大半日,所听到的无非就是一切没有根据的揣测。
或是说,鹤神的死是誉峰山庄的恩义大侠替民除害。或是说,鹤神其实一直在给朝堂中的某位大臣做事,是那位大臣下的毒手。甚至还有人说,那位大臣就是齐太傅。
其实当苏陌鹂听到齐太傅三个字时,心中闪过了一丝怀疑的担忧,但她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反驳了此话,她只当那人知道些什么内幕,结果那人竟然说鹤神看中了玉仙的美貌,轻薄了她,又伤了她的未婚夫,想要抢婚。
闻得此言,苏陌鹂明白在这种市井之地是什么真话都听不到的,所以她叼起蒸笼中最后一个生煎包,拉着马儿走了。
她漫无目的的随意逛着,有意无意间,她已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木蔲江的杏林河畔附近。
杏林河畔的含苞杏花迎着水岸尽头粼粼的黄昏显得娇]/[嫩又羞涩,宛若是一群群天真烂漫的豆蔻少女,带着欢喜热闹的思慕之心,躲着半面容颜偷]/[窥心上人一般。
她看着眼前的景色,垂眸笑了笑,马首一转,直奔松杏小院而去。
当她走到篱笆门前时,她先是温柔的摸了摸那支横在门前娇]/[嫩的新杏,低声倾诉道:“我又来了。”
而后,她轻轻推开了院门,领着走了一日的马儿去到了水井旁,她原以为院中无人,不料却听到屋中突然有一声响动。
她连忙往屋中走去,竟看到尹鹤归身着一袭半旧黑衫,松松的系着长发,白]/[皙修长的手指正衔着一枚白棋。
他没有戴银玉骨面具,就那样自然闲适地坐在竹帘半卷的窗下。徐徐微风拂过他的长发,在黄昏浓郁的光芒下,他原该冷酷无情的双眸竟添了些亲和的温度,他就那样半举着棋子望着她,未曾惊讶,也未曾冷漠。
苏陌鹂静静的望着他,而她整个人、整颗心都不可抑制的随着他而激动起来。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他明明只是坐在那里而已,她竟还会这般没出息的随他而动,难以自拔。
“你怎么在这里?江湖上、江湖上说你……你为何会在这里?”许久,苏陌鹂才嗓音干涩的问了一句。
尹鹤归未说话,安安静静的低下头看了一眼棋盘,稳稳的落下一子。
苏陌鹂也随着看了一眼棋盘,见此局刚刚开棋,便环顾四周,问道:“院子里还有别人吗?”
话音落下,她见尹鹤归还是不说话。他自顾自的拿起一枚黑棋,完全忽视了她。
苏陌鹂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用手掌推散了棋局,问道:“又不说话是不是?自从我今生遇见你后,你跟我说的话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尹鹤归不语,苏陌鹂看着他冷淡的模样觉得有些烦闷,忽然不愿再与他说话,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