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站起身往门外走着,苏陌鹂也慌忙追了上去,余掌门与苏陌椋自然也都跟了出去。
苏沉说道:“昨夜那一场乱子誉峰山庄已经暴露了,此时也顾不上惹不惹怒鹤神了,还是要先救下冯家父子。”
事发突然,生死当头,誉峰山庄的人都压下了对冯家父子的不满,快马加鞭的赶往醉翁山的方向。
苏陌鹂整个人都慌了,她眉峰紧蹙,想起昨晚尹鹤归是答应她不追究誉峰山庄,但没有说不追究冯家父子,所以他是不会放过冯家的。她吓得手心里都是冷汗,她想,如果她爹执意要救冯家父子,尹鹤归会不会放过冯家?如果他执意不放过冯家,那她爹也一定不会丢冯家父子于不顾的,到时候他会不会杀了她爹?
再说……如果、如果他言而无信呢?
如果他根本不在乎昨夜的承诺,今日]/[他就是冲着誉峰山庄来的呢?
苏陌鹂心里火烧一般的难受,马鞭狠狠一抽,恨不得立刻冲到醉翁山下。
此时,苏沉一边纵马疾行,一边对余掌门说道:“余兄,鹤神应该是来报仇的,你还是别出面了,莫要再把水雲楼牵扯进来。”
余掌门摇头道:“不行,我必须陪你。”
“余兄,誉峰山庄昨夜已经暴露了,鹤神特来寻仇,我们可能会凶多吉少……”苏沉话音渐弱,他冷静了下来,收了马速,苏陌鹂和苏陌椋也跟着停了下来。
苏陌鹂问道:“爹,怎么了?”
苏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苏陌椋一眼,对余掌门说道:“余兄,我夫人过世的早,此生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女。今日……请余兄把他们带走吧。无论我是何情况,请你一定要护好他们!如果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请余兄莫要嫌弃,让他们假做你的儿女吧。”说着,苏沉便跳下马,对着余掌门跪了下去。
“爹,我不会走的!”苏陌鹂听得双目泛红,心酸地唤了一声,忙跳下马扶着苏沉,余掌门和苏陌椋也纷纷跳下马,劝着苏沉。
余掌门是想跟着苏沉一起去救冯家父子,而苏陌鹂姐弟则是不想走,但苏沉心意已决,不由分说的指着一队人吩咐道:“新言,木西,你们带上各自的人手,我再给你们留下这队人马,你们守在这里困住余掌门和苏陌鹂,除非他们是要回水雲楼,不然不许他们动一步。”言毕,苏沉纵身上马,马鞭一挥,疾驰而去。
“爹!”苏陌鹂眼眶通红,立刻想要展身追去,却被新言和木西双双拦住。他们不是她的对手,她直接一掌拍了过去与他们厮打起来。苏陌椋和余掌门也在跟留下来的其他人交着手,想要突出重围。
正打得热闹的时候,新言对苏陌鹂说道:“大小姐,我们不如绕到醉翁山后崖去,我们可以从那里看到庄主那里是何情况,到时再定如何行动,总比在这里自相残杀的要好。大小姐,听我一句劝!”
苏陌鹂收回手,站稳身子,看了一眼苏陌椋和余掌门,见他们二人都点了头,她便也同意了新言的建议,大家立时赶往了醉翁山方向。
在马背上,苏陌鹂无比期望尹鹤归会对苏沉手下留情,她用力一挥马鞭,催着马儿加快速度。
不多时,她就率先冲到了新言说的那处断崖上。
寒冬将末,浅春未醒,苏陌鹂驭马站在在劲风凛冽的山崖边,隔着层层干枯灰败的树枝看向站在血泊中的尹鹤归。
他穿着一身黑衫,银玉骨面具上已经染了半面血红,他手里握着一支长锏,站在宛若湖面似的血泊中,一步一涟漪的向前走着。
他左右两边都躺满了尸体,有些已经死透了,有些还在痛苦的挣扎着,他踩着那些人的鲜血和痛呼,就像是从奈何桥畔而来,冷血又绝望的气魄压抑得天地间一片萧索悲凉。
他是那般的气势熏灼,全然看不出他身上有多处重伤,更看不出他一丝虚弱,他就那样缓慢的踩着血泊涟漪,径直走向扶着冯平的苏沉。
苏陌鹂看着浴血无情的尹鹤归,深深的明白了何为鹤神、何为墓主。
她颤抖着握紧了腰间的长锏,凄声唤道:“不要,求你……”
风太大了,尹鹤归根本听不到她的祈求,他握着那支名为访命的长锏踏着血泊走向苏沉,双目冰冷犹如狱中寒铁,毫无一丝温度。
苏陌鹂害怕他会杀了她爹,她唰地抽]/[出腰间的双锏,脚步急切的往崖边冲去,竟是想要纵身跳下悬崖。
“姐!你疯了?”苏陌椋眼疾手快的挡在苏陌鹂身前,他再退半步就是悬崖,苏陌鹂怕伤了他,不敢再莽撞,只是急道:“这崖壁上有树木,我能下去的!你别啰嗦了,我怕他会杀害爹爹!”
“姐!”苏陌椋抱住苏陌鹂,搂紧她的手臂求道:“不要这样,我不能让你出事。”苏陌椋有些发抖,他突然十分厌恶自己的无用,在这种生死关头,他救不了父亲也帮不了姐姐,他只能紧紧的搂住苏陌鹂,不让她冒死行]/[事。
“大小姐,您往下看!”新言突然喊了一声。
苏陌鹂急忙看去,竟瞧见尹鹤归根本没有与苏沉动手,他只是走出了血泊,凝眸看了一眼苏沉,而后便飞身跃上了树梢,掠影而去了。
苏陌鹂的目光追随着尹鹤归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后,她才双]/[腿发软的跌坐了下去,倚在苏陌椋的怀中,愣愣地看着崖下的苏沉。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苏陌椋一直在担心的唤着她,但她却听不太清,她只是觉得十分庆幸——庆幸他没有杀了她爹。
她根本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动手,她该怎么办。
还好他没有。
还好,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