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笑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自然是,怎么这样问?”
“那就好。”红杉极缓慢地点了点头,而后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跃起身,带着肃然的杀气拔剑朝着轿子飞去,“夜锦衣,拿命来!”
“啊!”轿夫们这次终于不再纠结放还不放的问题了,只一瞬,他们已丢开轿子跑的没影了,跟着一起跑了的,是那个媒婆。
轿子猛地被摔在地上,夜锦衣一时不防,身子一歪,跌在了轿中。
“红杉!住手!”卫卿笑怎么都想不到红杉会攻击夜锦衣,所以亦是未曾防备,此刻见红杉的剑已经快刺入轿中,他心中一紧,迅速起身,想拉住红杉。
“啊!”
卫卿笑刚要拉住红杉的脚,眼前的红杉便被什么力道重重地甩出去,磕在了轿旁的台阶上,又顺着台阶滚了下来,吐出口血来。
“厉奴将军。”卫卿笑看清站在轿子上寒气凛凛的男人,目光一沉,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紧接着,王诜从轿子后慌张地跑过来,掀开轿帘,扶起了倒下的夜锦衣,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夜锦衣闭着眼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厉奴从轿上落了下来,抬剑指着红杉,却没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卫卿笑看了一眼夜锦衣,确认她无恙,这才走向挣扎着爬起来的红杉,抬手示意厉奴收起剑,冷声道:“红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哈哈哈哈,这你该问她。”红杉大笑了几声,而后猛地凝眸,目光如冷剑一般射向夜锦衣,她抬手指着夜锦衣,怒吼着,“你问问她,主子对她那般好,害怕她出意外去追她,她为何要对主子痛下杀手?就因为主子不同意她嫁给你吗?”
“你说什么?”卫卿笑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颤抖着声音,眼睛瞬时发红了。
夜锦衣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在王诜的搀扶下走出轿子,轻声道:“她死了?”
她这一句疑问还没得到红杉的疑问,却让卫卿笑先转过身来带着疏离的目光看着她,这种目光令她本来逐渐麻木的心倏然一冷。
“所以你早上见了我母亲?”卫卿笑皱眉问。
夜锦衣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她那句不可置信的“她死了”不但交代了她和落花夫人见过面,还和落花夫人交过手,只是没有料到交手的结果是落花夫人死了而已。
但她未答,却轻声道:“她不是你母亲。”
“你和她交手了是吗?”果不其然,卫卿笑未追问,而是接着问了这个问题。
“是。”夜锦衣道。
卫卿笑红着眼睛逼近夜锦衣,冷声问道:“你杀了她?”
夜锦衣退后一步,闭目道:“我不知道。”
她那一掌是很重,可是绝不至于要了落花夫人的命。可是她现在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怀疑,她怀疑自己的感觉出现了偏差,以至于她的确失手杀了落花夫人。
王诜见状,抬手护住夜锦衣,挡在卫卿笑的身前。
“你不知道?夜锦衣,你别再假惺惺了。”红杉朝着夜锦衣吼道,她举起手来,将手指间捻的那枚银针示出来,“主人是被这枚银针射中喉咙而毙命的,你不要说,你不认得这枚银针。”
闻言,夜锦衣猛地睁开了眼睛。
银针?
闻言,卫卿笑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他走到红杉面前,伸出手拿过那枚银针,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古往今来炼器之人,大都有在武器上留下自己的一点小记号来宣誓制造权的习惯,而作为炼器大家的机杼子,自然也有这个习惯。
即使是这般细如牛毛且每次战斗要使用数根的银针,机杼子也会不厌其烦地把它锻造成针尾如箭尾的形状。
而此刻,被卫卿笑捏在指尖的那枚银针,就那么不恰巧的是这样如同羽箭般的形状。
夜锦衣不需要走近去看那只银针,她只看到卫卿笑逐渐冷却的眼神,就已经明白了答案。甚至说在红杉拿出这枚银针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料到,这枚银针是铁定能证明她是凶手的。
即使如此,卫卿笑还是走到了夜锦衣的跟前,他推开王诜,将那枚银针放在夜锦衣眼前,道:“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没有。”夜锦衣深吸了口气,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她的确是因我而死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次当有人因为她而死,她心里都会产生一种“因我而死等于我是凶手”的想法来。
“怪不得你不说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卫卿笑后退了一步,他面上表情虽轻松,语气也轻松,可是说出的话却失望之极,“你瞒我做什么呢?你有什么必要瞒我呢?落花夫人跟我本没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姨母,仅此而已。我绝不会因为她的死而向你报仇,你怕什么呢?”
换而言之,你用不着觉得愧对于我,你杀的是自己的姨母,你愧对的是她,愧对的是你自己。
说罢,他看向红杉,展开玲珑骨扇,挡住了她,正色道:“你要给落花夫人报仇,我不拦你。可你要杀我父亲的义女,我绝不同意。”
夜锦衣缓缓抬眸,将目光定在卫卿笑的背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来。
父亲的义女。
现如今,她对于卫卿笑而言,不过就只是他父亲的义女罢了。
而事实上,他们之间本来连这一层关系都不该有的。
“公子你”红杉悲愤地看向卫卿笑,最终也只是放下手里的剑,退了一步,抬手指着夜锦衣,“好,今天我不杀你,但是我绝不会放过”
红杉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卫卿笑抬手打晕了她。
“德叔,把她拖走。”卫卿笑收起手,抬眸扫了站在大门前手足无措的德叔,吩咐道。
德叔只得应了一声,与另外几个老仆过来抬起了红杉,拖到了子期苑的侧门里去了。
而后,卫卿笑这才转过身去,他走向夜锦衣,带着轻佻的笑意挑起夜锦衣的下巴,温柔笑道:“锦衣,喜服毁了,轿夫跑了,时辰晚了,你觉得,这婚还成吗?虽然我父亲下了死命令要我娶你,可你要是不想成亲,我就算被他打死也会如你所愿的。”
王诜自始至终都只是在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的出夜锦衣如今处于怎样的境地,看出了卫卿笑是在怎样不着痕迹地羞辱夜锦衣,但他始终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怒火。可在听到卫卿笑这句话的那一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没等夜锦衣回答,他便已经冲上去,扯住卫卿笑的领子把他拉开,朝着那张俊美的脸狠狠地挥了一拳:“卫卿笑,你混蛋!”
卫卿笑被这一拳打倒在地上,他抬手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嗤笑道:“驸马这是做什么?留着您的发妻在公主府不闻不问,反倒在这里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
眼看着王诜又要扑上去揍卫卿笑,厉奴立马上去拉住了王诜:“将军,不可!若是被人看到,怕是要生出许多是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