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入纪墨的耳中,登时让他起了别样的感受,这世道师傅教徒弟尚且留一手,大家都宝贝揣自家兜里生怕别人瞧见。他原以为顾晨也是想自己守着方子然后紧着他和周罡出人出地方合伙做买卖。没想到顾晨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要将方子交给自己。
“这怕是不合适吧?您就不怕我吞了您的方子?”
“有何不合适的,说道地也就是个赚钱的法子。你总不会想着让我整日盯着自己酿酒吧?你不心疼我,我还要心疼我家幼鱼呢。”顾晨见他面带疑惑,又笑道:“而且你要是真的贪了方子,到时候最操心的恐怕不会是我。”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赶在小花午憩起来之前,纪墨抱着两瓶销魂先溜了,连饭也没顾上蹭,着实让顾晨有些小失落。自己让抄的咸菜,当然不能自己吃,随手抱起两瓶酒,他后脚也跟着出门了。周罡的可以让纪墨去送,宫里那位小气周王他还是亲自去的好。主要是顺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拜访一下那位老祖宗。
这次进宫就顺利多了,甚至有禁卫帮忙引路,原本想着去姬赐的书房,却被告知正在会客,于是他就打算先去随心苑一趟。
“顾大人,老祖宗的地方小的们就不方便进去了。”只在偏院不远,引路的侍卫告了个不是就离去了,留下顾晨一人一手抱着一瓶酒就往里走。
“站住!王宫禁院不得擅闯!”
抬头见道上无人,顾晨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又走两步,声音再次响起来。
“站住!王宫禁院不得擅闯!”
这下他是听得真切了,不由驻足前后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人。
“上面,小子往上看!”比刚刚更欠揍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顾晨这时才看见,两旁宫墙瓦砾之上有两人分别斜趟靠坐在獬豸石像前。
那种地方竟然有人!顾晨心中感慨之余,也疑惑为什么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见有人阻拦。他似乎忘记了上次来的时候,那个神秘剑客介休已经在随心苑等候多时了,他嫌弃屋顶上两人碍事索性就把他们拍晕了事。顾晨一路上尿急哪还会注意到两旁还有人昏倒在屋顶上。
“难怪姬老头给玉珏的时候说,如果有人阻拦就给他们看玉珏呢,原来是说这二位。”不慌不忙地将一个酒瓶夹在一边咯吱窝下,空出手来将玉珏从腰上解下高举在手里,冲两人喊道:“姬老让我常来看他,我顺便给他送点酒。”
两人同时低眉看了眼,见他手里竟然拿着老祖宗的贴身玉珏,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难掩饰心里的震惊。
“你等着!”两人竟同时闭上眼睛陷入了沉寂,就在顾晨都要不耐烦之时,右边那位才睁眼说道:“老祖宗吩咐请顾先生入苑,先生在院中等候便是,勿上阁楼。”
顾晨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他们又重新闭上眼睛假寐,又瞧了眼不远处的随心苑,撇撇嘴,将玉珏收好,拿好酒瓶甩开袖子,就这样走上前去拿脚顶开院门,潇洒自在地往里走去。
两个假寐之人耳朵跳动,将这一切尽收耳内,见这少年在老祖宗院前还能如此心无拘束,甚是感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笑意。
随心苑一如上次离去时那般,陈旧而干净,院子杂草渐已枯黄,仿佛在印证生命的另一个过程——衰老,反倒是当初介休倚靠的那棵枯树,却在顶端长出了一小片嫩芽,就在深秋的寒风中摇曳。
“还真是生命的奇迹。”顾晨不知道这棵是什么树,不过能在深秋里重新发芽,不得不说是奇迹。他的话音落下,阁楼上姬老的声音如约而至,“奇迹二字用的好。你小子来的还真是时候,老头子我刚睡着。”
“姬老,人死后有大把时间可以睡,您怎么不多出门走走呢?”顾晨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好在脚下这些花草都枯死得差不多了,也不用避着老头的忌讳,怕将它们给踩死了,昂起头跟姬老调侃道:“在我们老家,您这样的就叫做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