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顾晨为周太史寮太史!”拎着这一截像破布更多的旨意,勉勉强强认清上面的几个字,顾晨的脸皱成了苦瓜。当官是喜事,是好事,但要讲究给谁当官。顾晨苦笑道:“大王,这太史可不可以不当?”
“当然……不可以!”好容易坑蒙拐骗到一个,周王哪这么轻易让他溜走,随即哀怨道:“昨夜你肯听孤这个孤寡老人诉苦,孤还道你同那些个势力之人不同,是个忠义的汉子。难道你也要同那些小人一般,见孤失势就弃孤而去?就不肯帮帮孤这老人家一把?”这老头哭诉起来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时候的他不是一个周王天子,更像邻家的孤寡老人,特忠厚老实又可怜的那种。
这是哪跟哪呀,这年头也流行道德绑架不成!顾晨刚想狠下心肠将周王抓住自己的胳膊拉开,避免他把鼻涕眼泪抹上自己这身绝版耐克上。谁知这老头吧唧一下就摔坐在了地上,从哀怨又变成了痛苦哀嚎了,“哎哟,疼死孤了,孤的胳膊断了!你怎么忍心推倒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瓦特发特!手断了你捂屁股做什么?”顾晨感受到了来自两千多年前碰瓷的满满恶意,像是排练好的一般,周王的哀嚎刚起,殿门外乌压压地跑进来了一、二、三、四个高头大汉,都是昨夜的老熟人了。不过这回这四人全都披甲带剑,每人还手持一把弓弩,刚一进来就瞄准顾晨高和道:“大胆!哪里来的贼人,竟然刺杀天子!”
碰瓷外加仙人跳!顾晨一巴掌盖在了自己脸上,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手指缝里看见周王正横躺在地上对他挤眉弄眼,“孤喜乐,常喜欢与臣下玩笑,对了孤忘了顾先生你是什么官职来着?要知道无官身无故出入天子王宫可是大罪,要腐刑的。”
“太……太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见形势比人强,顾晨咬牙切齿应下这差事,“臣见过大王,刚刚与大王玩笑,还请大王不要见怪。”
“哈哈!不怪不怪,没听见吗,太史与孤玩笑呢,还不快退下!”
“诺!”这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呼啦啦一下子就都走光了,周王就没事人般又从地上蹦跶起来,拉上顾晨的胳膊,“来来来,孤的太史快上座。”
面无表情地跟着周王落座,这位老头见计划达成显然很高兴,“孤的太史,高兴一些,不要愁眉苦脸的,要知道大周的太史可是十分尊贵的,在百官之上。”周王将太史一职夸耀得唾沫横飞,自己是手舞足蹈一边还掠过案前拿起装着凉水当酒的青铜盏高喝道起诗经道:“真是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他念的是诗经中的颂,不过顾晨可没心思听他吟诗,冷不丁说了句:“敢问大王这太史每月能领多少月钱呢?”
大殿中的吟诗声戛然而止,周王的脸瞬间耷拉下来,“顾太史来饮酒饮酒,谈钱伤感情。”……
顾晨一直以为周王很落魄,那么周国子民日子也一定过得水深火热。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别处他看不见,只单这洛邑就是一片繁荣景象,听领路的牙人介绍,这还是诸多商客北迁的原因,不然会更热闹。百姓们安居乐业,纨绔们斗虫遛狗,就连个乞儿都少见。
所以水深火热的特么只有周王一人,当然现在还要再加上他顾晨。抓着周王预支的一月薪水——十两八钱还有一根写着欠银四百八十两九十二钱的竹签白条,他发现竟然租不起王宫周围一间小茅屋。
“客官,这已经是您看过的第八间了,不知你可有决断?就没有喜欢的?”若不是见到顾晨身上的太史官服,以及腰间的官家腰牌,牙人只怕早就报官告他闹事了。这还少周王强行让他穿上的,说是他的异服不适合在都城之中随意走动,容易招惹麻烦,至于什么麻烦这位姬赐大王就没说了。只不过看他欢天喜地地拿走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鞋裤,顾晨极度怀疑他说得话都说胡扯吓唬自己的。
喜欢?刚刚那间三进三出的别院就很喜欢,奈何兜中拮据呀。顾晨抓着手里的散碎铜板羞涩地小声问道:“不知还有没有更便宜些的?实不相瞒我这新官上任实在囊中羞涩。”
“新官上任?”牙人认真打量了他一番,指着高大的宫墙再确认道:“是给那躲债王当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