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实在是有些太过突然了,江心渝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看傻了眼。好端端的怎么拿起刀割腕来了?不会是什么江湖邪派吧?
莫说江心渝,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遥歌都有些微微皱眉,大概也是没听说过哪里有这样的做派。见他俩不动作,无花也不出言催促,仍是静静地定视着他们。鲜血还在悄声流淌,他却浑不在意。
这时,谁也想不到向来看着柔弱娇气的桂儿突然一步走上前来,对着面前的利刃毫不犹豫地卷起袖管就往手臂上划。
血液霎时涌出,缓缓滴落进了紫葫芦瓶口,桂儿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块雪白柔软的布巾,先是随手往自己的伤臂上搭了一块,再拉过无花的手,用另一块布巾利落地为他包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宛若天成,就好像早已排练过许多遍似的。
无花看了看自己已被包扎好的手臂,再次看向桂儿时,颌首笑了笑,目光里也染上几分欣赏的意思。
桂儿都如此了,江心渝和遥歌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有依样照做。江心渝在割破手臂的一瞬间不由得有些心痛,心想要是把这些血好生收起来,都够喂君夜好几天的了……她也不用天天扎手指头。可惜现在这情形上哪找合适的器皿,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惋惜了。
收好无花和遥歌他们一共四个人的血之后,润叶将那只小紫葫芦封了口,再提起左手时,掌心漾起了忽明忽暗的淡绿微光。她的灵力像一团冥火,在她的掌心之上安静地燃烧着,待那团灵焰逐渐变得更加旺盛时,润叶将手轻轻覆在了紫葫芦上。
她的手指刚一触碰到葫芦瓶身,那东西竟像是突然活了一般扭动起来,开始贪婪吸食起润叶的灵力来,那劲头就像还未断奶的婴儿似的。润叶面不改色任它吸食,很快它就吃饱了,再次恢复成了一个瓶子该有的样子。
润叶打开紫葫芦向手中倾倒,本应是鲜血流出,此时却只见里面滚出三粒黑乎乎的丹药来。润叶摊开了手,眼睛极其缓慢地在遥歌三人之间一一打量过,最终还是停滞在了江心渝的脸上。她一步走上前,直接贴到了江心渝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往她手里塞了一枚丹药。
“你先。”
润叶贴她贴的极近,阳光映照下,江心渝感觉自己好像都能把润叶脸上细小的浅金绒毛一根根地数清楚了。江心渝捏着手里被人强塞的那颗药丸,感到有些头疼。她想,这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忽然沉寂已久的君夜说了话,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这不是毒药,这可是好药,你放心吃就是了。”
江心渝心下一惊,下意识就飞快地看了一眼旁人,见他们果然毫无反应,想来确实是听不见君夜说话的。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君夜这个秘密人物,江心渝好像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毫无理由的信赖感。想世上这么多人,偏偏只有她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只有她才能成为君夜的伙伴,这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
也许是这一点才使得江心渝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抬手将药吞了下去,转而迎上了润叶冰冷慑人的眼神。
润叶似乎有些意外她竟然这么痛快就吃了,一双狭长的凤眸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又在下一个眨眼的功夫迅速恢复寻常,转身到桂儿和遥歌面前递药。
无花见他们没说什么就吃了下去,颇有些欣慰地笑起来:“多谢各位信任,现在可以了,我们走吧。”
转身之间,他又变回刚开始的那个亲切健谈的无花了,一张笑脸早就已将方才的严肃正经替换干净,就好像刚才那个拔剑放血的人不是他似的。
无花领着他们继续向前走着,笔直朝前迈进了那片奇特的紫色树林。他边走边说:“方才那只是个小小的仪式,庄主的规矩不得不遵。方才的药其实是这座林子的解药,待我慢慢说给你们听。”
“这林子里的树名叫惊魂木,是我家庄主亲自带着人一棵一棵种下的。”
“惊魂木极其少见,单独成栽只是有些微毒,若像我们这样大片大片的种植,这树就会因为感应到自己身边有许许多多的同类,自发团结起来。每棵树都会开始向外发散出一种我们人类极难察觉出来的独特气味,这无数棵惊魂木聚集在一起,彼此散出的气味也混在一起,就形成了剧毒。”
“单是毒倒也没什么,世人皆知水系族人最善毒术,这林子栽在清寒国境内,难保没有高人破解。只是还有一样,惊魂木之所以叫惊魂,是因为这气体除了有剧毒之外,还能致幻,形成一层紫色的幻障。”
“它可以让人看见他们内心深处最最恐惧的东西,每个人见到的都不一样。”
无花突然顿了顿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神色有几分认真。
“它们可能比我们自己还要熟悉咱们内心的弱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