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走,又何必赎身呢?莫非因为要等什么人,才没有离开?”
问到这里,杜若看薛婉儿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等人?”
薛婉儿苦笑一下,往茶碗里添水,道:“我能等谁?谁又值得我等?”
“我是为正事而来,婉儿姑娘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杜若提醒道。
薛婉儿看了看杜若,道:“好,我回答你,我没有等谁,之所以赎了身还赖在群芳楼不走,是应坊主之邀,来年花魁评选若是我输了,自然会离去。”
坊主即是青楼老板娘,宋朝这会没有“老鸨”这种称谓,青楼官方名称是教坊。
薛婉儿赎身后还待在群芳楼其实是青楼潜规则:一般妓女成为花魁后,大多数都会赎身恢复自由,而且不用自己花钱,只需要和坊主立约,在花魁期间九成收入全归青楼所有即可。
如此,青楼能拿到远超名妓赎身身价的回扣;花魁有了自由身,便可以不用赴官方摊派的各种活动宴会,任谁请都得花高价,还可以凭喜好决定应不应邀。
这是互利的合作。
杜若虽不知道这里的潜规则,但他听薛婉儿说后,理解成了青楼对薛婉儿的“返聘”,毕竟当红花魁,吸金能力还是很强的。
但仅凭薛婉儿解释,还不能完全打消杜若疑虑,于是他拿出了那条手帕。
“婉儿姑娘可认识这个?”
薛婉儿看了看那手帕,神色并无异常,伸手接过看了看,道:“不认识,这是谁的?”
“犯人的。”
薛婉儿微微蹙眉:“哪个犯人?”
“那个盗窃犯,王雷。”
杜若说完,他注意到薛婉儿脸色变了变,然后有些慌张的把手帕还给了杜若:“晦气!”
她虽这么说,可眼里并没有嫌弃,反而是有些惊疑。
见状,杜若心里犯嘀咕了,薛婉儿的反应说明她并不认识这手帕,可为什么提到手帕是王雷的,她却有些慌张呢?
莫非她认识王雷?
“婉儿姑娘以前认识王雷吗?”杜若问。
“并不认识。”薛婉儿恢复了平静,反问道:“杜公子莫非怀疑我和那个盗窃犯有关系?”
“当然不是,只是我猜测那王雷在青楼有相好,所以查询近期有谁赎身,刚巧在官府档案里看到婉儿姑娘,所以来问问。”
“还是怀疑……”薛婉儿摇摇头。
杜若也没有否认,笑道:“婉儿姑娘如果有什么线索,请告诉我,我愿用一首新歌交换。”
“新歌?”
薛婉儿眼睛亮了,杜若却有些失望,他故意说出新歌试探薛婉儿,若是薛婉儿注意力不在新歌上,那么嫌疑就大了,杜若少不了狠狠地继续盘问她。
但她听到新歌眼睛就冒光,几乎可以确定她不是杜若要找的人。
“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好吧。”
杜若便不再追问,不管薛婉儿是否和此事有关系,她现在既然否认,杜若也无可奈何,只有继续把剩下赎身妓女全部查一遍,从中选择嫌疑最大的强攻。
杜若准备离开,但临走前他转移了话题:“不聊这个,我很好奇,如果婉儿姑娘离开青楼,想做些什么呢?”
薛婉儿放松了很多,道:“我还有些余财,又喜好喝酒,以后或许会开家酒肆,闲时也可为客人弹唱一曲,此生足矣。”
她又问:“杜公子到时候会赏脸光顾吗?”
“那是自然。”
杜若笑了,没想到薛婉儿看着貌美娴静,居然喜好喝酒,真是有趣。
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婉儿姑娘,若是以后在下为你寻得一个好归宿,你愿意来吗?”
闻言,薛婉儿腾地红了耳朵。
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别的女子害羞都是脸红,而她若是害羞,会红耳朵,常人难以察觉,所以自出道以来,参加各种应酬,在别人眼里她都是从容不迫的形象。
薛婉儿直愣愣看着杜若,耳朵娇艳欲滴,她误以为杜若这句话意思是暗示收她做妾了。
细想一下,杜若虽然年纪比她小一些,但相貌堂堂,家世显赫,才华横溢,未婚妻苏小妹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这些条件加起来,任何一名青楼女子都愿意寄身为妾。
况且,自那晚飞花令过后,薛婉儿就对杜若崇拜起来,杜若身影时常在她心头萦绕。
这下,杜若的“暗示”把薛婉儿这段时间朦胧的情愫瞬间激活了。
“愿意……”
她小声道。
“哈哈,好。我还要继续追查此事,就告辞了”
杜若本就没打算多聊,此时说完,直接起身作揖欲离去。
“公子等等!”
薛婉儿却叫住了他,杜若回头,只听薛婉儿小声道:“知道公子是为父分忧查案,但婉儿这里确实没什么能告诉公子的,公子回去不妨再翻翻籍册,或许有遗漏。”
“哦?”
杜若若有所思,薛婉儿却主动转身离开,他也只得离开。
转身后的薛婉儿神情很复杂,有懊悔,有歉疚,有不安,还有一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