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喝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还没亮,自己躺在雪地上。他迷迷糊糊睁眼,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乏力,一动就开始心跳加速。
雪未停,只是变得小了些。苍穹暗淡,星月无光。雪纸飘扬,落在席云深端着的酒碗里。
“前辈,您是喝了一晚上?”
“你管我。你也太不能喝了,一坛就倒。”席云深眼角扫了一眼晕晕乎乎的燕林,嫌弃道。
燕林坐起来,把脸埋在手掌里,感觉身体都要冻僵了,连忙运功让自己热乎起来。他见席云深一直在和久眠与地下的女子喝酒,心中有些好奇:“前辈,故夫人名叫潇湘,而您这个酒又叫潇湘雨,难道有什么关联?”
“这酒的配方是老夫和她一起做的。她可比你能喝,千杯不醉。”
“前辈,这是晚辈第一次喝酒,能喝一坛其实已经不错了。”
“诺。”猛然间燕林发现自己眼前又多了一坛酒,是席云深递过来了,“不喝酒别跟老夫说话。”
“”
“喝喝喝。”说着燕林假装大口喝酒,实际上只是小泯了一口,“前辈经常来这里和潇湘夫人饮酒吗?”
席云深沉默,过了良久才道:“今日是她的忌日。”
燕林不敢说话了。他知道揭人伤疤的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席云深带着醉意自顾自地说:“十多年了,她已经离开老夫十多年了,老夫都快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
燕林突然想起自己初见席云深的时候他似乎提过,潇湘死于十年前的一场瘟疫。燕林问:“天灾难防,席前辈节哀。”
席云深嘴角一抽,似是带了些怨愤:“十年前她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但等到她染病之时却无人接诊,真是人情凉薄!”
“潇湘夫人是医者?”
“她曾经是最好的医者。当年岱安峰脚下岱安镇爆发瘟疫,若非有她,必然无人生还。岱安镇是好了,她却倒下了。连个医治的人都没有,就在十年前的今夜闭目于老夫怀里。”
“潇湘夫人修仙吗?”
“她是老夫的师妹。”
“晚辈曾以为修仙之人不容易得病?”
“是不容易。但没日没夜和病人接触,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可既然潇湘夫人可以救岱安镇的人,那必然是配出了相克的药,为何自己会不治身亡?”
“那场瘟疫想要痊愈必须要药材与针灸相配,且针法复杂,施针时还需注入法力,少有人学得会。老夫当年如果有现在的医术,潇湘也不会走了。”
燕林长叹一口气。救死扶伤之人最后落得人人惧怕、不治身亡的下场,也难怪席云深会脾气古怪,遁隐山林。
燕林不知道应该如何宽慰席云深,只好默默对着潇湘之墓拜了拜。
这时天边第一道光破晓而出,扯开苍穹黑幕,让人不禁回头去看。太阳还没升起,但光芒已经将天际照亮。燕林看得入迷,喃喃:“前辈,天亮了。”
席云深默默道:“新的一年又到了。”
“嗯?”燕林不解,而后突然意识到原来昨日是除夕。他笑笑,一年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想到他会在雪山之上和一位孤寂隐士共度除夕。他道:“前辈,新年快乐。”
席云深低着头给自己倒满酒:“快乐谈不上了,安康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