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殊将驿站后身一间常年没人居住的单间辟为了书房,平时没什么事务的时候就躲在里面看书。如今他虽然早已科考无望,不过这么多年保留下来的读书的习惯还是没有忘掉。
崔胤占用了他的房间,于是他便暂时将这间书房改成了卧室。窗下的方榻上放着被褥,不过他却没有心思打开。手中的那卷《汉书》看了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他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魏明殊心里一惊,书便掉在了地上。
进来的正是崔胤。
魏明殊想去捡书,不过被崔胤抢先了一步。
“《汉书》!”崔胤将书捡起,“武帝本纪。”
“没事看着玩的。”
“汉武帝是个了不起的皇帝呀,雄才大略。”崔胤将书拿在手中。
“了不起的皇帝可不一定就是好皇帝。”
崔胤坐到魏明殊对面,就着昏暗的烛光看他,“但是好皇帝却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皇帝,你说对不对。”
魏明殊露出微笑,眼神看着烛光,“不见得吧,公子这话说得绝对了。帝王的好与坏,标准是与凡人不一样的。”
“我今天来不是要与你谈论帝王好与坏的标准的。”崔胤将书交还,“说起汉武帝我正好想起一件事来,年初的时候汉武帝的姑母馆陶长公主的墓被挖,这件事驿丞怎么看。”
魏明殊并不躲避,“这指不定是哪个大胆的毛贼干的吧。”
“但是人到现在都还没抓到,这恐怕不是小毛贼所为吧。”
“那依公子之见是什么人所为呢?”魏明殊不答反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在清河,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崔胤坐直身子,“不过联系到我今天遇袭的这件事,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那公子觉得是什么地方有蹊跷呢?”
“我隐约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包庇他们。说不定这两件事就是同一伙人所为也不一定。”
“哦。那公子以为是什么人在包庇他们?”
崔胤直视魏明殊双眼,“我真是为这件事来的,你是这地方上的人。你这个驿站又是朝廷关系网的末梢,最敏感的部位,性质特殊,说大了可以通天。在你这里汇集的有边关的烽火军情,有宫闱内幕,更有百姓舆情。你帮我想想,有什么人会做这种事。”
“公子,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可想不到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再说了,我也不敢胡乱猜想啊,这种事抓住了弄不好可是要灭族的。”
“你好好想想,真想不到有这样的人?”
魏明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真想不到。”
“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
魏明殊从座位上跳下来,立即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公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可是要杀头的呀。您这不是害我吗。我还好心巴巴的留您在我的驿站住呢,您就算看在恩师的面子上也不该这样害我呀!”
魏明殊将什么叫一把鼻涕一把泪演绎的淋漓尽致,如果此时有人旁观,一定会认为他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
崔胤冷眼旁观他把戏做完了,才冷冷的说,“啧啧啧,你不去当戏子可真是可惜了。就您这两下子,要是去洛阳进青衣园当戏子,张五子她们那些人恐怕都得卷铺盖卷滚蛋了。”
魏明殊先是一愣,紧接着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重新坐好以后说道,“公子才真应该去说书,就您这编排的本事,怕是谁也说不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