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琼是接受了顶层四人的眼神洗礼后才坐到餐桌前吃饭的。
这是他第一次来顶层的餐厅吃饭,也是顶层五个人第一次凑到一桌吃饭。
不过令其他人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凑到一块的原因。
霍伊虽说肩负着要留牛奶给圣子的重任,但他昨天睡得比那位需要他留牛奶的还迟,倒不是因为拿到那个稀有的保护石太激动睡不着,而是他不习惯顶着超负荷的身体睡--他至今为止都想不明白这个破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格外迟的睡眠时间,外加异常疲惫的身体,让他不负众望地在十点多的时候起来了。
当然这个“众望”只有蔺琼一个人。
尉迟栖一向是不管几点睡七点都能准时起来的人,但是昨天他处理完一窝——用他的话来说也就几十只的魔化噬魂兽,自是有些疲惫,还没把剑洗干净,就被告知魂塔底下出事了。作为魂塔老大的他自然是不得不连夜赶回去处理这件事,黑圣带来的副作用先不说,就是后面的封印也差点让他到鬼门关看看风景——如果不是圣子及时出手,那尉迟栖能不能活着出来还说不准。不过尉迟栖本人一点也没有觉得鬼门关有多好看,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到的是鬼门关的风景。
但身体所带来的虚脱感却是真实的。虽然他一向自制力很强,但这一次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睡到上午十点半——整的十点半,一分钟都没多。
而魂塔另外两个家伙——煮杨和呈竖,当初是因为一起计划好私闯圣殿大殿偷还魂灯被双双抓获。他们和烧子的区别就是烧子连还魂灯都没有拿下来就被“圣子”亲自抓获,而他们是拿着灯快要跑出圣殿的时候被刚到圣殿的尉迟栖抓获。不过这也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小心,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还魂灯对尉迟栖也有反应。
不过现在来看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云一酒和蔺沉了——蔺琼暂时不算,因为他没来得及恢复记忆就睡着了。
但这两位倒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决裂,他们一起到了魂塔顶层后有事没事就打开窗打打牌聊聊天,不过一直都是准时睡觉的。
昨天他们也是准十一点半睡觉。意外出现在霍伊睡着以后,这两人奇迹般地梦到了对方——事后证明是他们昨天误食了午卓放在桌上的“梦桥”,这种东西看字面意思就能知道是干什么的,只要双方吃了同一颗梦桥果做的“梦桥”,晚上就能将各自的梦境合二为一。
很不幸的是他们昨天睡前做的事是挑战恐怖故事集。
于是在霍伊睡着后他们同时被吓醒。
为了解决漫漫长夜,他们打起了牌。
但是没能挡住困意,所以在尉迟栖正常起床的点他们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十点四十多分。
至于这位要牛奶的蔺琼,因为十几年前觉得自己自己是圣子无所不能身体倍儿棒,不计后果就把魂魄取出了大半封印在还魂灯里,结果头一年就被魂塔底下那玩意弄出来的伤折磨了好一阵子,之后的十几年都在伤口时不时的复发中渡过,四处“游历”了好几年后才在魂塔安定下来,结果还没到半年就发现自己居然连自己做的牢房都逃不出去。今天凌晨难得出去透透气,结果还没玩过瘾就被强行叫了回来——先不说玩的有多累,光是回来的这段路程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最难受的是他还没有喘口气,就又要去封印底下的黑圣。
虽说他平日里也没有多早睡,但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耗体了。所以他几乎是倒头就睡,连恢复记忆这件事都忘了。
他是魂塔顶层最迟起床的,也就是十一点起床,但是不是整点就不清楚了。
顶层五个人都以为自己睡过头了而其他人都吃完了,于是就像去餐厅看看有没有省下什么可以吃——反正都要吃午饭了,不用吃太饱。
于是就有了一开始的那一幕。
负责魂塔饮食的守护者午卓很贴心地把冷掉的早饭换成了刚刚煮好的午饭。
没进过魂塔的人都觉得魂塔很阴森可怕,其实并不是。先不说住宿条件有多舒适,魂塔无论是抓进来的罪犯还是守护者,在饮食这方面可以算是“一视同仁”,各层的不法分子和各层的守护者都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吃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偶尔有个别睡迟的,可以去找负责人要点吃的,也可以让隔壁间或者守护者帮忙留一份。
这些都是圣子几百年前定下的规矩,理由没说。不过这样的好处大家也心知肚明。
此时顶层的五个人在这个不早不晚的尴尬时间点吃完了午饭,一时间也没事干,就聊了起来。
尉迟栖在其它层的评价基本走的是高冷线,但顶层的人都知道他平时是个挺没有架子的人,聊起天来也是可以没完没了的人。
首选的话题当然是今天起迟的原因。当然,除了煮杨和呈竖是如实汇报,其他三人都各有隐瞒。
霍伊和蔺琼是必须要隐瞒,而尉迟栖只是隐瞒了封印破了的事——他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说为好,顶层的人都知道下面是个啥,也多多少少对它有所顾忌,这件事只会徒增不必要的担忧,还不如不说。
“唉蔺琼,”煮杨问,“之前怎么从来没看见你来吃饭?”
“唔,我个人的作息时间和你们不是很一样。”蔺琼回答,“一般都是你们吃完了我再吃的。况且我个人习惯一天吃两餐,所以你们很难见到我。”
“吃两餐?”尉迟栖有些诧异。
“我现在天天在魂塔里窝着哪也不去,要是吃得和以前一样多岂不是要胖死我?”蔺琼振振有词。
其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怎么需要吃东西了,而所谓的两餐基本上就是一点类似于餐后甜点的东西。他怕因为这件事引起怀疑,索性就意思意思吃点。
“你还怕胖?”呈竖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这小身板一阵风就能把你吹个踉跄吧?”
“那是你你眼神不好。”蔺琼肯定地说,“不夸张地说我一打四都没问题。”
呈竖:“勇士!”
煮杨:“不然试一下?”
尉迟栖:“试你个头!魂塔已经没钱再给你们修个顶层了。”
霍伊是真的不敢。
旭城东街。
凡溪抱着声绒去找杜筱玩。杜筱家在东街的十六号,离她家很近。
“凡溪!”杜筱听见门铃声就立刻跑了出来,“你居然把声绒带来了!”
“声绒自己跟过来的,甩也甩不掉。”凡廉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叫肖肖了吗?”
“我让咕咕把纸条送过去了,肖肖也没给我回音。”杜筱倒了一杯果汁给凡溪,“咕咕一回来就叫个不听,你来之前就飞出去玩了。不过我最近都没看见肖肖,她是不是去其他地方玩了?”
“那她肯定会和我们说的。”凡溪不知怎么心中一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道理啊,”杜筱说,“守护者不是刚刚走,肯定把要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吧,能有什么危险?”
凡溪想起凡廉匆匆离开的身影:“难说,凡廉昨天没回来多久就又回去圣殿了,最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作乱,现在魂塔都在高度戒备。”
“谁作乱去魂塔啊,”杜筱不解,“魂塔那么可怕,反正我是不想去。”
“魂塔的守护者人都很好,”凡溪将果汁一饮而尽,“走。”
“说实话我觉得有一个守护者姐姐真的好酷唉。”杜筱和母亲说了一声,立刻高高兴兴地和凡溪往外走。
“有什么好羡慕的,”凡溪顺了顺声绒的毛,“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要不是你和肖肖还有安蓝陪我,我估计只能和声绒说话了。”
“哎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啊,”杜筱说,“凡廉姐姐也不容易啊,我听说其他守护者都很少回家的,凡廉姐姐一有空就回来陪你,她对你真的很好。”
凡溪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她们穿过一条小巷子,终于在东街三十四号停了下来。
“肖肖是多久没出门了?”杜筱惊讶地看着门前厚厚的积雪,“她不是最不喜欢看到积雪的吗?”
旭城一向很冷。雪是从闻欧他们走后的第二天下的,到今天也差不多有四天了。
“雪这么大,肖肖不关窗户吗?”杜筱指着一间房间说,“那间是肖肖的房间没错吧?肖肖也许真的不在,啧,出去前连窗都不关,不怕回来的时候地上一滩水吗……”
凡溪盯着窗户,不说话。
“凡溪?”杜筱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凡溪皱着眉看着那扇窗前的白瓷花盆,花已经在风雪下夭折了。
“没事,”凡溪收回目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们敲一下门。”
杜筱点了点头,立刻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肖肖你在吗?肖肖?”
没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