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这样大费周章,他好像仍然有些记忆没清干净。他常常做一件事时就会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对他说着什么,但一细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果然,最难清除的,还是记忆。
记忆总是在拼命回忆的时候躲在一个找不到的地方,又在不该想起的时候想起。而清除记忆时往往要想清楚要清除的事,可捉摸不透的记忆哪能这样轻易被抓住。况且想删去的记忆往往是痛到骨头里的,去除时要承受的痛苦往往比痛苦来源痛上好几倍,但尽管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这样做,大概是所谓的长疼不如短痛。
这么说来,记忆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等一阵吧。蔺琼想,反正都已经这么久了。
他将绷带缠上,很快冰霜都消散了,融进了屋内的一片黑暗。
“跖兰,”医逢看到跖兰脸色格外的差,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跖兰苦笑,“凡廉在吗?”
“啊,”医逢指了指楼上,“在的,才进来不一会儿,应该还是在窗户那头。”
跖兰点点头,沉重地走上去。
凡廉听到脚步声,连忙将一张小纸条夹在书里。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跖兰。
“前辈。”凡廉有些心虚。
跖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以及那还没有藏进去的一角:“你刚刚在看什么?”
凡廉犹豫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将那张“大逆不道”的纸条拿出来。
跖兰接过,仔细看了一眼,随即神色复杂地看着凡廉。
凡廉低着头,一脸不安。
前辈会说什么?她会不会不能再做守护者了?
“凡廉,”跖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也许是因为跖兰心情太过沉重,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
凡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前辈,我……”
跖兰知道自己吓着她了,连忙将语气放缓:“我没责怪你的意思,凡廉,我只是问一下。”
跖兰叹了一口气,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自己都不懂。
不过凡廉误打误撞说出了跖兰想问的。
她愣了愣,半晌才说:“是那个箱子……圣子的箱子上,有一个锁……我没忍住看了一下,锁上面刻了这个,我就想着……”
她说到后面没了声。
跖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箱子。
“是圣子留下的吗?”跖兰指了指纸上的那个图案,有些不可思议。
凡廉:“我不知道,还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跖兰将纸还给凡廉:“对了,我想让你帮我整理一份资料,关于守护铃的,越详细越好。”
凡廉点点头:“要什么时候用?”
跖兰叹了一口气:“越快越好吧。”
凡廉似乎就想立刻开始做了。
跖兰看了看时间,准备离开。
她走到楼梯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已经找出厚厚一沓书的凡廉,叫了她一声。
凡廉回过头。
“记得保密,别太勉强。”跖兰说,“那个图案……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
凡廉点点头,很快又埋头继续了。
跖兰沉重地离开了。
闻欧因为上次蔺琼“企图越狱”的事被发配到魂塔最无聊的地方站岗。
魂塔其实算是比较有人情味的地方,但因为里面某些犯罪分子有千奇百怪的丰功伟绩,所以给魂塔增加了许多恐怖气息,到最后就几乎变成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靠近的地方。
不过说实在的,魂塔人民的生活有时候还是可圈可点的。
闻欧现在在的地方,是魂塔最外圈的一个小房子。当初是为了一些想看看自己被关进魂塔的家人的人而建的,但离上一次有人来这里,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闻欧无所事事地看着屋子里养的金鱼,这还是霍伊钓上来的,当时正好是医离站岗,她闲着无聊,就找霍伊要了,还取名为霍二。霍伊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偶尔还会要求看看这条鱼。
霍伊倒是挺喜欢这条鱼的,但喜欢也挡不住他听到这名字时脸上嫌弃的表情。
就在闻欧几乎要睡过去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闻欧被吓着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将门打开。
只不过在打开之前,他拿起了□□。
外面站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件很素的白色长裙,没有任何花边装饰,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长发随意地挽着,眉目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悠闲。
她看到了闻欧的动作,笑着说:“没吓着你吧?”
闻欧不好意思地将紧握□□的手松开:“没事,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想来看看我弟弟。”她说,“现在能进去吗?”
闻欧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尽职地将快翻烂了的名册拿出,问:“你弟弟叫什么?”
“蔺琼。”她说。
闻欧手中动作一顿。
“怎么了吗?”她问。
闻欧将名册扔了回去:“蔺琼是吧?”
她点点头。
“走吧,我带你去。”闻欧说。仔细一看,眉目间确实和蔺琼有几分相似。
“你认得他?”她有些惊讶。
“魂塔哪个不知道他。”闻欧笑着说,“对了,冒昧问一下,您叫什么?”
“我?”蔺沉看着前方高耸的魂塔,“我叫蔺沉。”
末了,她又补一句:“我是他亲姐姐。”
很亲,很亲。
亲到……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