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廉抽出了本看上去最旧的书,她随意翻了几页后,便决定将这本带回去看。
她转身下楼,余光不经意地扫见了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她回过头,走到箱子前面。箱子十分简单朴素,银制的锁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伸手在木箱上轻轻地划了一道,指尖上便沾了一点点的灰。
“医逢,”凡廉对正在看书的医逢喊,“这个箱子是干什么用的?”
“箱子?”医逢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凡廉说的是什么,“那个是圣子的箱子,放在这好久了,也不见得他来开过。”
“圣子放这一个箱子干什么?”凡廉问。
“这就要问圣子了。”医逢耸耸肩。
凡廉认真看了看箱子上的锁:“医逢,我能看看吗?就一下。”
医逢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反正他自己都已经看得不爱看了,再说那个锁估计除了圣子谁也打不开:“没事,你想看就看吧,不碍事的。”
凡廉道了谢,从衣服的口袋里找出一根顶端带有一个透明珠子的金属杆。
这是她照着一本书上做的,能当灯用,带着也方便。一般他们用的都是手提式的灯,灯芯是燎原草,虽说足够亮,但光有时候会一跳一跳的,而且提着也不轻。而凡廉做的这个只用了一个特殊的符和一个三岁小孩都能掌握的东西就可以发光,而且不论是稳定度还是亮度都远远超过了燎原草。
她用指尖轻轻一点,那颗珠子立刻亮了起来。
她将锁孔朝上,想看看内部构造,却发现锁孔竟然深不见底。
凡廉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就在她将光灭掉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锁上的划痕。
光再次被她点亮。她仔细地看了看,锁身被人轻轻地刻了几个字。不过是什么她看不出来,一是刻字的人字着实飘,二来痕迹已经被磨了少许,看起来有些吃力。
凡廉将痕迹记下,与医逢道别后离开了藏书楼。
魂塔周边的景色虽说比不上圣殿的,但也算得上一流了。只是关于魂塔的鬼怪故事太多,人迹罕至的魂塔便有些阴森了。
今天是魂塔人民最快活的日子。
像这种可以不要呆在阴森森的魂塔里的日子一个月只有几次。
在魂塔里,不管是以前犯大错的还是小打小闹酿成大祸的,休闲娱乐方式就是看一些费解“经典文学”,或者是吵一架然后被守护者半真半假地唠叨一会儿,有意思一点的大概是织毛衣滚线球,不然就是打扫自己的房间。
所以像蔺琼这种能讲故事讲出花的人自然就受欢迎了。
可在户外——尽管是相对于监狱所谓的户外,也是能让他们快乐的地方。有些手痒的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打打架——平常只能吵架不能动手导致郁闷至极的人都等着这一天,还有好事者下赌注,当然,赌注无非就是几两烟草;也有些在魂塔里呆久了看开一点的“老人”会去魂塔旁的湖边钓钓鱼,比较有活力的就会在岸的另一头玩水。
守护者们也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片土地是被“加工”过的,他们是绝对出不去的。
闻欧此时在津津有味地听蔺琼跟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妖魔鬼怪讲“九层棋”。这是一种流传了快一千多年的棋子,由二十四个棋子和一个立体的棋盘——与其说是棋盘,还不如说是一个塔的棋盘构成的。
“再比如说凤凰,”蔺琼坐在一块巨石上,耐心地说,“凤凰只有到了三层以上才可以向对方的棋子发出攻击……”
“蔺琼,”烧子忍不住说话了,“你能不能给我们看看这棋长什么样啊,我这缺乏想象力的脑袋实在不适合做这类事。”
这句话很快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哦,我忘了,这确实要有实物才能理解。”蔺琼从那块大石头上下来,“闻哥,魂塔有没有九层棋?”
“没有。”闻欧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上次尉迟栖抓霍伊的时候把最后一副给打没了。”
霍伊算是魂塔里罪最重的一个,据说是要刺杀圣子,结果反被圣子抓。当时进来的时候又企图逃跑,结果被刚刚上任的尉迟栖又抓了回来,如今被关在顶层已经有十余年。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尉迟栖才能稳坐魂塔的第一把交椅。
在湖边钓鱼的霍伊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一群底层人民以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他一头雾水,最终还是选择无视,继续钓鱼。
底层人民失望极了。
蔺琼犹豫了一下,问:“闻哥,我能不能自己做一副?”
闻欧很好奇,同时感到惊讶,毕竟九层棋的制作十分繁琐,如果只凭记忆,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众人将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到闻欧身上。
闻欧向来喜欢凑热闹,也不知道因为这个被尉迟栖讲了多少次,所以这次他提早做好了觉悟:“当然。”
反正尉迟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蔺琼目光落在了他刚刚坐过的巨石上。
“你们先散开。”蔺琼说,“我可没办法控制每一块碎石。”
众人一听,立刻乖乖退了十几米。
只见蔺琼手一挥,地上瞬间蹿起了二十四块大小不一的石块。蔺琼闭上眼,似乎只是随意地想了想,那些石块就被一团团上蹿下跳的白光裹着。
“烧子,瓜皮,”蔺琼向人群看了一眼,“你们接着。”
二人不敢怠慢,他们很快幻出一张网,将飞来的棋子全部网住。
闻欧等他们全都接住了才走上前抓起一个看。他抓到的是一只独角兽。
闻欧敢说,这是他活到现在见过的所有棋子中最漂亮的一颗棋子——虽然他也没见过几副九层棋,棋子现在还未上色,但仍然看得出它的精致。
他还没有感慨完,就听见人群发出又一阵惊叹。
闻欧回过头,愣在那里。
简直不可能。
蔺琼仅在他看独角兽的时候,就将他刚刚坐过的那块大石头做成了九层棋盘。
闻欧觉得亏大了。
“闻哥,”蔺琼向他招了招手,“你来看看有什么不对的。”
闻欧迫不及待地上前,将棋盘细细地看了一遍。
简直完美。
不过……
“蔺琼,”闻欧问,“为什么第四层只有六个穿越点?”
他以前和午卓玩的时候再第四层吃了大亏,所以对这里的穿越点印象特别深。
“穿越点?”蔺琼已经将棋子上了色,“四层就只有六个穿越点吗?”
“我记得是九个。”闻欧说。
“哦,我忘了说了,”蔺琼一脸“没什么大不了”地说,“我的九层棋是按最早的一种玩法做的。现在的九层棋其实和最早的有很多差别,因为有些制作者都是一知半懂的,不过现在只是细节上出了点不同,他们也是很努力了。”
这口气……就好像这副棋是他想出来的一样。
“蔺琼这个人,藏了太多东西,”尉迟栖昨晚在他走的时候说,“你要小心,出了事情我都不能确定我有没有办法解决。”
闻欧终于明白了尉迟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