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邈前几日刚从秦州来京,探望……探望我那未来的……夫君。”秦邈邈说到最后两个字,神情羞怯。
程肖奇一脸恍然,忙拱手道:“原来姑娘已经许了人家,方才真是失礼失礼。为表诚意,在下自罚三杯。”说完煞有其事地端起酒杯连接连喝下。
喝完,转而又看向苏云飞道:“不知这位姑娘可否许了人家?”
苏云飞打趣道:“你瞧我脸上这道疤,谁会娶我?”
“诶,人不可貌相,那些个嫁娶的公子姑娘若只看脸面,那真真是太肤浅了。”程肖奇拉着凳子朝苏云飞身旁挪了挪,涎着脸道,“姑娘且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相。”
“你还会看这个?”她虽心中不信,但还是伸出了手。
程肖奇刚伸出爪子还没来得及握住她的手,就被站在一旁的程乐给拍开了。
“不许摸手!”
“我是正经地给人看相呢。”程肖奇辩道。“妹妹,你这这副样子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哟。”
程乐作势要去打他。
苏云飞笑道:“我要是男子,定娶了你妹妹。”
程肖奇把坐在那一声不吭的魏行拉起来做挡箭牌,程乐气红了脸退到苏云飞身边,直言无忌,“你要是能做我嫂子,应该蛮不错的。”
苏云飞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呛进了气管。程乐见状忙给拍背,她咳得厉害,把在场众人也吓着了,程肖奇顿时收起嬉笑的嘴脸不敢再造次了。倒是魏行走过去,端了一杯水递给她道:“喝口水会好些。”
苏云飞依言喝了两口,好转不少,她脸色通红双目湿润,哭笑不得对程乐道:“程乐,你是要谋杀吗?”
“我不是故意的……”程乐愧疚道。
此事就算揭过。
楼下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苏云飞好奇走到凭栏处往下看。
京都紫云庭乃是一座雅阁。达官显贵的集中地,并非一般风月场所可比,来这里挣银子的人都是卖艺不卖身,各凭本事吃饭。所有包间的其中一面都对着下方的大厅,感兴趣可打开扇门一观。
苏云飞侧坐在拦栅边的长椅上,手里握着一杯茶垂首去瞧,一名白纱遮面的女子拨着膝上一把陈旧的古琴,声音婉转透着丝丝凄凉,像只小虫子直往人的心里钻。
几人见她听得入神,也都聚过来往下看。
程肖奇道:“我观云姑娘的表情,定是对这琴声有所触动,想必是个极懂音律的人。”
苏云飞不说话。
一旁的秦邈邈道:“我与云飞妹妹经常一处,却未曾见她抚琴。她倒是像个公子哥,整日出门会友钓鱼,怕是连针线都不会用呢。”
苏云飞淡淡一笑,“我确实不会。”
程乐大大咧咧道:“我也不懂,平时一听人弹琴就想睡觉,简直比安神汤都管用。”
很快,台下那女子一曲奏毕,对在场众人福了一礼,便告退了。接着几名小厮走过来在台柱四周摆了一圈半透的白纱,连带走上台的那一段路都遮了起来。显然不想让别人识得下一位演绎者的庐山真面目。
一名白衣男子缓步走上台,苏云飞从上方看只能看到那人头顶,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萧,上台后并未急着演奏,而是手指十分灵活地把玩手中那只萧。
“是他。”旁边的魏航道。
程肖齐好奇道:“他是谁,魏兄认识的人我竟然不认识。”
“紫云庭的少东家。”魏航目光变得悠长,“三年前我跟随家父来这里,有幸见过一次。”
紫云庭少东家——宋元,苏云飞从脑海中调出档案,此人在她看《指点江山》的那部分基本上是个背景板。但有一点,他是个极其富有才情的人,恣意潇洒八面玲珑,常年行走于各处,见闻广博远超同龄人。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的人,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有些期待这个宋元的表演。
萧声悠然响起,初时声调平缓,然后逐渐拔高充斥着整个空间,起承转合极具张力,渐渐的犹如咆哮的山风,大有冲破云霄之势,非用内劲不得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
“演奏这一场,能得多少钱?”苏云飞问。
魏航道:“看人。若演奏得好,得到在场贵客的青睐,他们便会在离去时指名道姓的封赏银,届时,紫云庭和卖艺者四六分成。”
没想到这个宋元做生意还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