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未眠,脑子里一会儿在纠结到底留不留下,一会儿又莫名想起李恪说的那句他与我都不属于这里的话。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家伙莫非跟我一样是穿来的?
可是看着不像啊,他可说着一口地道的长安官话……不,还是有疑点的。比如我说的一些不着调的鬼话他都能淡然处之,一些偏现代的语言他也能很快理解等等……
我兴奋起来,如果是这样,那我算不算有了一个“老乡”?!
我被这念头搅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时捉了李恪来拷问,直到临近破晓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阿浓给我拿来饭菜,我一边擦着手一边随意问道:“你们殿下呢?”
“殿下入宫了,娘娘昨儿个差人来请,听说太子殿下在,便没让声张。”
这位“娘娘”大概指的就是杨妃了,长孙皇后虽然贤德,但庶子远行,当不会有如此殷切的心情。
我擦净了手,招呼她坐下——我在这里非主非仆,但这样反而使阿浓相处的自在。
“姐姐,这个菜可比不上你的手艺。”阿浓边为我舀着菜粥,边自顾自地嘟囔,似乎没注意到对我的称呼已经由“姑娘”变成了“姐姐”,我抿嘴一笑,并不点破。
“要说我们殿下,也实在可怜,小小年纪便要背井离乡。一年中不过在杨娘娘诞辰之日往宫里递些物什以表孝意。听说杨娘娘每次必要哭一场的。”
我撇撇嘴:“你才多大呀,就说殿下小小年纪的?”
“不是这话。”她笑呵呵地又为我递过一个胡饼,我赶忙截下,来自自食其力的年代,这种被人伺候的滋味实在有些微妙。
“殿下十一岁任蜀王时便有人上奏要他赴任,若不是娘娘不舍,陛下体恤,不肯放任,只怕离开长安的日子还早呢。要说现在虽然也已十七岁了,可到底涉世未深……”古人习惯说虚岁,我在心里默默对她口中的数字减一。
我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阿浓,你今天怎么老是念叨你家殿下?莫不是……”
“不不不!”她眼光躲闪起来,“姑娘想什么呢!”得,又变回姑娘了
困意袭来,我见她也没有再搭腔的意思,便告诉她,我吃好了,要再睡一会儿,阿浓便十分乖觉地抱着食盒离开。
想想这个轻易被美食收买的丫头,我忍不住想笑,再怎么努力表现得成熟,这个年纪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午后的阳光还没散,李恪便回了府。我没有去见他,留不留下这事儿想得我脑壳儿疼,索性全都抛开,在院子里练起了大学里学到的女子防身术。练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上都出汗了才作罢。恍然听到墙外有拍手声,抬眼望去,原来是李泰。
“安姑娘不爱红妆爱武装,实在让人佩服。”那后面跟着的不是黑着脸的李恪又是谁?
“殿下过誉了,在下……我……民女不过是随意活动一下,都是保命的伎俩,岂敢妄称爱好此类。”我向他行了一礼,昨天跟阿浓学过的,因此记忆深刻。
他哈哈笑起来:“我就说三哥这里有趣儿的紧,引得老六天天往这里跑。果不其然……”
我皱了眉,这话说得不伦不类,连我一个现代人都能听出里面不对劲,不知李恪作何感想。
“都是兄弟,大家来往也正合圣意。大哥与四弟不也常来常往么?如今四弟肯赏面来我府上做客,我亦觉得求之不得呢。”李恪语气诚恳,一副谦和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后面承乾与李泰撕得死去活来,保不准我真会以为他的话发自内心。
“既如此,那以后弟弟我就常来打扰四哥了。”
“必当奉陪。”
俩人说着话就出了小院往望月湖走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所以,这俩人来我这到底是为啥?
正腹诽着,就见阿浓一脸喜色地奔进院来,我忙迎上去,给她递了帕子擦汗。
“大……大喜事!咱们殿下……被……被……被加封益州大都督!”她跑得面红耳赤,可是依然不住口地重复这句话。
大都督是个几品官儿?我不懂。依稀记得三国里周瑜曾经任过类似的职位,那也就是很大的官儿了。我也开心起来,既然升迁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去齐州了?
听说阿浓是杨妃赐给李恪的,她的爷娘兄弟们都在长安附近,如若跟着去了齐州,境况也并不比我好多少,总是要面对个骨肉分离的下场。见她如此开心,我也由衷替她高兴。
李恪果然留了下来,不过据说只是“暂留”。具体赴任时间待定。此消息一出,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李愔对此表现得最为积极,他不仅全程监督了蜀王府的修葺,还有事无事便跑来别馆捣乱。
我的说书技巧在六殿下的亲切关怀下有了长足进步,但据说发量减少了五分之一不止。到了五月末,蜀王府已然修葺完毕,一个重磅消息传来:蜀王妃回长安了!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男孩儿,他他他不是只有十六岁吗?王妃随他赴任一年,也就是说他十五岁之前就已经娶妻了?!偶买泪滴嘎嘎!这么小……这也太早熟了吧!
“你在想何事?”
我回过神来,忙收起脸上的震惊,一脸恭敬道:“没……没什么。”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不自然地清清嗓子,眼睛看着窗外道:“既无事,你好好收拾一下,我们近日便要迁入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