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了,今日之事怕有玄机。赶紧回官道,回去禀告师父。”他拉起沉香望林子外走去。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明明离开官道追入树林大半天,但折身原路回到官道,只花了一眨眼的功夫。
马儿还在原地打着响鼻,日头隐隐有西斜趋势。二人跨上马背往京城方向回程,官道一个急转弯,却见一座偌大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一座石碑在官道与村道的分叉口竖立着,上面写着“异人村”三个字。
“刚才来的路上,明明没有经过哪个村庄呀?”沉香更觉不妙,“莫非,我们迷路了?”
飞鸟紧皱了眉头,忧思重重的目光几乎要把那块石碑盯出一个洞来,“恐怕不是迷路那么简单。”
“别看了,还是赶紧回摘星阁要紧。”沉香扯了扯他袖子,两人调转马头,下一刻却更目瞪口呆。
刚刚明明是分岔路的地方,如今官道却消失不见,摆在面前的只有通往异人村一条路。
飞鸟本以为是一项简单轻松的小任务,出门时并未随身带太多应付邪魔的工具,此时他手中只有一个小罗盘和几道纸符。
罗盘指针一直乱晃,根本无法指示。
“前面藏了什么妖魔鬼怪?”沉香问。
“不知道,”飞鸟面色凝重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感应不到,罗盘也没有指示。前方要说妖魔鬼怪,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片空白。”
没有感应,没有指示,一片空白。
沉香想了想,勒住马头往前路调转,“师父说过,凡是迷阵,必有其阵眼。只要破除阵眼,自然可以出去。”
是妖魔还是鬼怪,反正他两都被困在此地,不妨前去看看,或有转机?
她做好了像上次陷入傀儡阵一样前路凶险的准备。
飞鸟倒是嘀咕了一句,“也未必是什么迷阵,兴许只是一时被施了障眼法看不到出路罢了。”
两人徐徐打马一路走入村庄,马蹄踩在雪地上嘚嘚作响。
道路两旁,小桥枯河石磨坊,集市酒旗随风扬。
不时有村民走在路边,见到沉香、飞鸟两个陌生人,村民们好奇抬眼打量着他们。
这是一座在普通不过的小村庄。
村里不比京城,京城的街市日日喧闹,村里的集市一旬一次。
今日恰好赶集的日子,不少村民把自家的庄稼粮食挑到村中集市摆摊叫卖。集市两旁还有酒楼茶肆等店面,虽然没有城中店铺气派,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沉香在一家名为“鸿雪斋”的字画店门前下了马,店主是个年轻后生,面白须净,青衫儒雅,一副书生扮相,本来正坐在角落书桌上作画,一见沉香二人进门,他起身迎了上来:“两位不是本村人罢,想看哪些字画?”
飞鸟一拱手:“老板客气了,我们只是恰好经过此处,现下急着回京却寻不到出路。请问异人村可还有第二条路能够通往官道?”
画斋书生露出疑惑的神情,“你们不是从官道方向来的吗?异人村自古只有一条通往官道的路,再往东就只有密林了。”
“是吗?”飞鸟还欲询问,帘子后走出来一位端着茶盘的妇人。
妇人正直妙龄,款款朝夫君走来,边走边嗔怪道:“难得有客人了,三郎也不请人家坐下喝口热茶?”
“不必了,我们暂时……”飞鸟往门外扫了一眼,“不打搅你们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沉香一走出鸿雪斋,“有什么不对的吗?”
飞鸟摇摇头,“的确只是寻常人家。”看了看日头,“出来大半天了,想来小师妹也饿了。”
村落市集比不得京城,日落前这些店铺都会打烊。飞鸟带沉香到邻近一家面馆坐下,“先吃碗面,再去找出路。”
面馆的跑堂伙计很快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面。隔壁一桌坐着一对刚吃完的婆孙,婆婆没带帕子,怜爱地抬起袖子给小孙子擦掉嘴边的油渍。擦完嘴孙子牵着婆婆的手走出了面馆。
沉香盯着婆孙俩离去的身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直觉自己看漏了什么。
跑堂伙计站在门前,天气寒冷,他拢着袖子搓手,望着外头嘟囔道:“难得一旬一度的赶集,生意竟然还是这么不好。看来还是在京城开饭馆更赚钱啊,当初怎么我就想不开要回乡下?要我说,哥你这点铺子不开也罢。”
站在一边打着算盘记账的另一个中年男子开口了:“本来就是糊口生意,你还指望卖牛肉面发大财?再说了,你在京城混了这么些年,不也没存下盖屋娶媳妇的钱吗。”
跑堂伙计很不乐意,“哥你这话说的……我还不是为了兄弟团聚才回来的嘛,我在京城虽没存下余款,但平日里过得也滋润。哥你可不知道,玉春楼的姑娘那叫一个……”他啧啧回味了两声,中年男子放下算盘瞪了他一眼,他悻悻缩回脖子,“不和你说了,我先去把碗收了。”
中年男子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待会赶紧去药铺把这方子上的药抓了。”
跑堂弟弟一边擦桌子一边头也不抬,“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喝那些药呀,太苦了。”
兄弟俩继续聊着他们的,飞鸟和沉香吃碗面起身结账,两碗面一共是十八文钱,乡野小店果然比京城便宜得多。
结账时沉香瞥了一眼压在算盘边上那张药方,医药典籍她看的不多,只觉得是寻常风寒用的药材,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二人离开面馆,外面的日头又往西斜了许多,眼瞅就要天黑,四周屋舍灯火渐渐亮起,街道两边的铺子陆陆续续打烊,挑着箩筐叫卖的村民也逐渐散去,空旷的集市街道上最后只剩下沉香和飞鸟二人。
她跟着飞鸟,骑马原路折返到“异人村”石碑前,分岔路口的另外一条路依旧消失不见踪影。
四周都是高耸的山体,根本没有回京的道路。
冬夜雪寒露重,远处黑色天空飘来一两声鸦啼,沉香心底浮起寒意。
飞鸟说今晚只能现在此地留宿一晚。但小村落没有旅店,二人只好在一座废弃的马厩里靠着干草垛休息下来。
马厩外北风呼啸,吹得茅草索索作响,沉香一边回忆着一路上所见的人和事,一边扛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鸡鸣时候睁眼,却发现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