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风凉,云淡天曙。
苍龙观上钟声悠扬,一阵阵回荡在天际。
紧敲十八下,缓敲十八下,不紧不缓十八下,反复一次。
共,一百零八下钟声!
俊朗少年眼噙泪水,冬晨风,依旧围着狐裘围脖,依旧撞打着每日晨钟,十年不改。只是今日听钟的人,少了一个。
他的师父圆寂了!
冬晨风撞罢晨钟,收拾好形容和心绪,慢慢地走到了一众灵位之前,灵位高高在上,火烛黯淡,恰如冬晨风此刻的心情。
对这样一个孤儿来说,师父,就像是他的亲人,是他的父亲,哪管师父走的安详走的了无牵挂,可他仍是忍不住发自肺腑的不舍和悲伤。
冬晨风抬头望去,黑压压的感觉迎面压来,苍龙湖是道教观堂,传承悠久,灵位一排一排,排到了香案上方。
一个个数去,最上一位“苍暝子之灵位”,再往下“天均子之灵位”,直到最下一排,最后一个“平宁道长之灵位”
冬晨风怀抱着的他师父的灵位,恭恭敬敬地摆在了最后一个,上面朱红大字写着“师父之灵位”
冬晨风竟始终不知自己师父姓名或法号,只知道他是自己的师父。连山下的人也都只称呼他为“老和尚”
冬晨风也不知道一个老和尚能不能把灵位摆放在道观里,但他心里早已经把这苍龙观当成了自己的家。
现如今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又该怎么生活下去?
冬晨风于灵位之前,蒲团之上苦苦诵经三日,而后站起身来最后抬头凝望一眼师父的灵位,转身,出门去了。
围好围脖,带上“佛语”和一小包骨灰,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师父说:如果我不在了便下山去吧,你也不算是出家人,天下之大,哪里都要走走,哪里落脚,哪里便是家。
冬晨风心中五味,三日静讼思绪依旧难平,了无牵挂下本应一走了之,再寻清净。
可这苍龙湖下黄仙镇里还有一位他的亲人。
他要去告别,告别一直待他如弟弟一样的黄清儿。
黄清儿一家世居黄仙镇,经营着祖上留下的一家老客店。
黄清儿千叮万嘱,确信冬晨风不会饿死在路上后,又和围脖亲昵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送冬晨风离开了黄仙镇。
一人孤影,秋风独行,直到黄清儿再也看不见视线里冬晨风化成的那个模糊黑点。
冬晨风很想回头看,看一眼他从小长大,也从未离开过,从未变过的,山、湖、镇,和人。
可他好像总是怕他一回头,就会惊醒挂在他脖子上的懒狐狸,于是,终未回顾。
清远晓风,陌路晨钟,一夜尽了,继续旅程。
手间托着一捧晶莹的骨粉,不用吹,秋凉的风带走百花也扬起这粉末,飘向了天际。
点清!
入世下山,冬晨风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骨殖要遍洒在神州各地,他的玉佩还要送到他的门派。
“云间瑶池三千水,只落凡尘一点清。”
仙家圣地,独有此等赞誉。古往今来无数风云人物出自这个传承悠久的古老门派,玄清子,薇和元君,玉阳真人,乃至当今掌教凌虚真人,威名远加四方,只要提起,便无不让人悠然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