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色正好,山思缘难得有空坐院中刺绣。山夫人进入院中,见手帕上绣的乃是戏水鸳鸯,不觉大喜,激动道:
“跟娘说说,谁家的公子入了缘儿的眼呐?”
“娘——”山思缘头一次露出羞怯的神情,道,“闲着无事,绣两只鸭子打发时间罢了。”
知女莫若母,山夫人料定她心中有事,想着她不会轻易袒露,便不再追问,于是就拿篮子里已经绣好的方巾慢慢欣赏,啧啧赞道:
“缘儿绣工大有长进啊。这朵‘百年好合’,栩栩如生呐。”
“但愿龙姬姐姐会喜欢。”
要说心中不酸涩绝对是在自欺欺人,可她除了这样,还能怎样?总不能厚着脸皮棒打鸳鸯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袁家与嵇家这两姓之好是注定了的。嵇家娉礼已下,若不是太子遭遇变故,婚期被迫推迟,她只怕得改口叫嫂子了。她心中不快,山夫人或多或少能感受到,只是尚不确定缘由。
“缘儿,你父亲临走前,还让为娘劝你。你跟娘说实话吧,若是你当真瞧不上卫小郎君,娘自会想办法说服你爹。”
不提还好,这一提起卫小郎君,山思缘便回想起昨夜黑市那一幕,心跳如雷,她担心娘亲瞧出异样,还刻意低下头,隐藏滚烫发红的脸颊。
“父亲知人善任,才有今日之功绩。他看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若卫小郎君肯以真心相待,女儿---愿听从父亲安排。”
山夫人大喜,匆忙赶回屋,写信寄给夫君,商量定个好日子,若是能和嵇家一同操办,双喜临门,那是最好了。不过,山思缘心中有杀母之仇放不下,她尚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不去责备归墟使君。
——
等到入夜,山思缘乔装打扮,潜入玉石铺。玉石铺老板将高价买来的红珠置于锦盒中,道金谷园中确有内贼。内贼背后有人,也是位高权重者,眼红金谷园许久了。山思缘刚走出玉石铺,便被巡逻侍卫抓了个正着。巡逻侍卫举着火把,揪住她一阵审问。若不是她以白银公子的身份盘下了南北镖局,只怕还不好脱身。待侍卫走远,她心中不安,便飞身至高楼顶,只见洛都有四条火把‘巨龙’,往皇宫去。
“军队!糟了,皇宫有变!”
她再眺望官舍,虽不见火光,却有杀机血光外露。山思缘担心父亲安危,连忙往官舍赶,果然看见父亲被一众黑衣死士围攻。若是平时,这些死士自是奈何不得裴危页,可今日不知为何,他好像喝醉了,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手脚不听使唤,偏偏倒倒,仿佛就连站立都极为困难。她顾不上多想,忙跳进包围圈,支援父亲。
以术法打退四五个死士后,她扶着父亲跃上房梁,以术法化雷火打落瓦片,乘机逃到拐角处,藏了起来。
“父亲---你中毒了---这味道---是鳞毒---”
乱发之下,七窍流血,污血中混杂着鱼腥味。
裴危页目不能视,喉咙被毒血烧哑了,只得用手在地上写,道:
【走,不必为我所累。】
死士搜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山思缘知道,父亲担心她卷入其中,可她不能抛下父亲独自逃命。
“父亲放心,我能应付。”
说着,她咬破手指,以血化符,加持咒法,猛地冲出去。死士一听到动静,立马围了过来。
——
约莫有二十几个死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起初山思缘还想留个活口,追问是谁派来的。可事情并不简单,那最后一位死士也当着她的面自刎了。她扔掉从死士手中抢过来的刀,跌跌撞撞赶回去,将父亲拉到背上,去最近的医馆找大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