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我跟小胖就出发了。我负责送他入学,这是我能尽到的微薄之力,也是我的责任。
妞妞在我们离开后,也打包好行李出发了。商场的工作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小胖四年大学的开支,原来的一点积蓄也在弟弟入学后,所剩无几。作为姐姐,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妞妞又一次踏上了打工的列车。
妞妞已经是23岁的姑娘了,正是女孩最美的年龄。别人都在享受着爱情,或者接受高等教育的熏陶,抑或刚刚找到了白领的工作。而她却只能牺牲自己,来撑起整个家。
这一次,妞妞依然先去了姑姑那里,到了以后才知道,本地皮鞋厂效益不好,已经倒闭了,原来的很多工友大部分都去了温州。姑姑帮忙联系了几个老乡,知道温州那边还在招人,就让妞妞赶到了温州。
在温州打工的生活和在河南打工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在河南时,妞妞平时吃饭睡觉都在姑姑家,各种事情也都有姑姑照应,而在温州,不但无人照应,还要负担自己的伙食费和住宿费等生活开支,一个月下来,剩不下几个钱。妞妞把钱全寄给了姨妈和弟弟。
小胖初到北京,开始也是省吃俭用,但北京消费高,后来开销越来越大,妞妞的收入已经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家。
当时,妞妞曾经的工友小兰,就说服妞妞去做足疗,说是足疗工作环境好,挣钱多,还给解决住宿。刚开始妞妞不愿意去,总觉得那个行业不正当。但禁不起小兰的甜言蜜语和巨大的经济压力,妞妞的心里防线开始卸下,最终辞掉了皮鞋厂的工作,跟着小兰,去了足疗店。
刚开始,妞妞心里总是不踏实,每天提心吊胆的。后来,看到老板和老板娘热情周到,店里好像也都是正规生意,就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学习技术,兢兢业业的上班。一个月下来,确实拿到了比在皮鞋厂要翻倍的收入,她很开心。
没过多久,老板说他刚刚在上海开了一家连锁店,那边缺人手,赚钱也多,希望妞妞能去上海。这时候,妞妞没有迟疑,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就跟着老板去了上海。
第一次来到上海,妞妞心里激动万分。车窗外的大都市车水马龙,霓虹闪烁,高楼林立,充满了太大的诱惑力。她以为这里将是她的新家,却没想到这里是她的梦魇。
这家店处在城乡结合部,位置比较隐蔽,白天没什么生意,到了晚上,却是门庭若市,生意兴隆。不知道的人以为做的是正规生意,其实足疗只是个幌子,客人在二层做足疗时,技师会暗示客人可以到三楼做按摩,那是实实在在的皮肉生意。
妞妞被禁锢在一个宿舍里,平时不能离开。同行的小兰作为唯一的依靠,已经不知去向。老板刚开始还很客气,软硬兼施,让她接客。
妞妞终于认识到自己被欺骗了,坚决不同意,竭力反抗,想要离开。但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她无力无助,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幸运没有降临,噩运却再次袭来。终于在一个夜晚,老板,这个一身肥肉的中年男人,奸污了妞妞。
从此以后,妞妞成了老板的玩物。每一夜,他都会像霉运一样,趴在妞妞的身上。他甚至变态地拿烟头烫妞妞的身体,以求彻底的征服。
一个月的时间,她哭干了眼泪,哭瞎了双眼,瘦弱的身躯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的意志渐渐被摧垮了,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等玩腻了之后,老板开始让她频繁地接客,如果不从,就会遭受毒打。她快撑不住了,甚至想到了死,但是家里还有生病的妈妈和读书的弟弟,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她同意了老板的要求,答应好好接客,但是每个月必须保证工资发给她。老板起初不相信她会真的改变,开始还是严加管控。经过一段时间后,老板看到她的服务态度很好,似乎也真的心甘情愿做小姐,慢慢也就放松了警惕。
长久的忍耐,终于等到了逃亡的机会。趁一次给家里打钱的时机,妞妞逃离了老板的视线,迅速找到掩护,并报了警。
警察突击检查了那家**,逮捕了老板和幕后的几个打手。那里的姐妹大部分是被老板骗来卖淫,很多人在饱受煎熬和摧残后,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身心和意志都沉沦了。妞妞希望能在解救的人里面找到小兰,她一直惦记着她的好姐妹,可是她并不知道,小兰早已成了老板的帮凶。
警察帮妞妞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但妞妞进站后没有上火车。她站在车门前,犹疑了很久,直至火车离开。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喊:“赚钱养家,赚钱养家。”
她想找份皮鞋厂的工作,这是她最擅长的,但是偌大的上海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无奈之下,她看到路边有一家餐馆招服务员,还解决住宿,就来应聘,想着先安顿下来再说。没想到,老板爽快答应了,让她即刻上班。
餐馆的工作非常辛苦,从早忙到晚,各种杂活脏活累活,都得妞妞干。晚上躺在狭小的宿舍床上,她全身酸痛,眼泪直往下流,也无处倾述。终于到了结工资的日子,老板不但没有给她工资,还说扣掉生活费和住宿费,妞妞还欠餐馆钱。妞妞无处说理,自认倒霉,不得不拿起行李走人。
眼看着又要过年了,她还想给弟弟买个手机,还想给妈妈买件好衣服,而现在她自己都居无定所,一个人在上海的街头流浪。她站在天桥上,桥下是奔腾不息的车流,桥上是匆匆忙忙的人流,远处是钢筋水泥的摩天大厦,这一切仿佛都变成了虚幻的光影。她到底身在何处,这是人间吗?这是天堂吗?她恨不得从天桥一跃而下。
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但这一刻,她好脆弱,好无助。贫穷的苦痛,生活的辛酸一直吞噬着她的灵魂。长久以来的痛楚和辛苦,死命地压向她瘦弱的身躯。也许她有一刻想到了我,但她从不愿麻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