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然而,凤熙母亲述弼脸色越来越差了,她身体消瘦,脸颊凹陷,以前白皙的皮肤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斑点。她经常拿着破了镜片对自己的容颜充满哀怨。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睡觉呼吸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不小心下气就会接不上来。她的大儿子初中毕业后去外地学手艺去了,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小儿子和女儿都考上了高中,听到这个消息她嘴巴干咧着只高兴了一会儿,马上笑容就僵住了。两孩子上学不是一笔小的开支,而大儿子李洋外出学艺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或许生活也不好过,也不能开口向他要钱,丈夫李平到处漂泊揽活干,收入也不稳定。</p>
<p>述弼急得坐不住,就跑到同乡姐妹家里述说难处,希望她能想想办法帮衬一下,正好同乡姐妹的邻居从她家门口经过,听到了述弼的情况,走进来说她丈夫所在的工厂需要招临时工,上夜班,一晚上30元,工资日结。述弼听了眼睛立刻亮了,一天30元将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现在一季稻已经收上来,农忙已过,出去打工完全不影响庄家收成,她满口答应了。同乡姐妹为了彼此之间有个照应,也说要和述弼一起去上班,述弼内心充满了感激。那位邻居又说了,你们熟人里还有没有要去的,有的话也一起去,现在急缺人。述弼的同乡姐妹一拍脑门,对述弼说道:“你二妹跟我说过,如果你要外出打工的话,把她也叫上,说是好跟你有个照应。”述弼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与她一向不和的妹妹安了什么心,但是出门在外,多一个人多一份关照,也没有什么坏处,她同意了。</p>
<p>“那好吧,你们三人一起来上班,”那邻居用领导般严厉的口吻对述弼的同乡姐妹说道,“明天下午五点就在你家集合,然后一起出发。”</p>
<p>第二天下午,当凤熙得知母亲要出去上夜班赚钱的时候,大吃了一惊。她心里七上八下满是不安。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母亲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她的内心被强烈的恐惧占有,这份强烈的恐惧她以前从未有过,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瘦成一副骨架的老头,心中一阵恶寒。</p>
<p>“妈妈,别走!”凤熙拉着述弼的衣角哀求道。</p>
<p>“凤熙乖,妈妈出去赚钱,这样你和你二哥就有钱去上学了。”述弼笑着解释说。</p>
<p>“妈妈,我可以不去上学,你不要去了好吗?”</p>
<p>“不行,你一定要去上学,妈妈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上学,只有读书了,你们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要像我和你爸爸一样,因为没读多少书,而一辈子只能做个受人欺负的农民。”</p>
<p>“妈妈……”凤熙看着母亲一脸的严肃,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p>
<p>刺眼的阳光下,凤熙眯着眼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公路的主路上,心里满是留恋和不舍。她好想伸出手来把母亲拉回来,可抬起的手只能抓到空气。她想大声对母亲呼喊:“多注意身体,累了就休息一下,注意安全。”可她知道,即使她使出全身力气高喊,母亲也是听不到的。而那个阳光下的瘦弱背影永远的刻在了凤熙的心上,成了永久的痛。</p>
<p>那天凌晨,也就是母亲打工的第一天夜里,二姨夫左云青把凤熙家的大门敲得震天响,带来了一个噩耗,凤熙母亲述弼在上班的公司里被运货的卡车撞伤了,正在医院抢救。凤熙顾不得多想和二哥李磊在二姨夫左青云的带领下,上了公司派来接家属的车,一路上凤熙都在祈祷,希望母亲伤的不要太重,即使断胳膊断腿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哪怕她不上学了,天天在家伺候她也愿意。只要母亲在,她就心安。可当他们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时,医院的医生用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说,被送来抢救的病人述弼因抢救无效死亡,刚刚推进了太平间。听到这个消息,凤熙懵了,她忘记了哭泣,甚至忘记了一切,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虽然无数次为母亲担忧,但母亲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不相信医生说的话,在她心里她的母亲,陪伴了她十六年的母亲,还会像平常一样,睡一觉就会起来,笑着,说着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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