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莉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轻朝艾莉娜和我们摇摇头。我不禁紧紧闭上了眼睛,没有人再说什么,只有格鲁格先生的嘴里低声吟诵着祷辞。
“很抱歉打扰各位。”唯一一个还在屋子里四处乱走的是凯伊路,他一边轻声说话,一边在墙角仔细观察。
“这位先生所说的地下室,是这里吗?”他停在墙角,轻轻用脚踩踏那沾满血污的地毯。他脚下发出空洞的笃笃声,底下确实有空间。
“入口应该在那里。”我低声说道。
凯伊路将地毯掀开,地毯下面的木地板上凌乱地钉着几颗新钉的钉子,确实有慌忙间掀开地板又钉回去的痕迹。
“那应该就是这里了,底下也有生命的气味。”凯伊路吸了吸鼻子。
“那把地板砸烂吧。”吉恩队长说着走了过去。
“不行,吉恩。如果是个直上直下的结构,烂掉的地板可能会砸到底下的孩子。必须依样把地板卸掉才行。”凯伊路朝吉恩队长摆摆手。
安德莉亚走过去一把推开凯伊路,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锤子,锤头尾部有类似撬棍的结构。她的动作很麻利,那些新钉的钉子也不是非常结实,很快就被她一个一个从木板上卸了下来。
在凌乱的木板底下是一个斜向下的地下室,干燥的硬泥墙壁,楼梯被粗略地铺上木板。地下室不算深,看起来是加夫队长自己做的一个储藏室。底下好像还有昏暗的灯光。
安德莉亚扔掉锤子便钻了进去,凯伊路紧随其后。吉恩队长看了看自己的铠甲,犹豫一下对我们说道:“我这盔甲太占地方了,就在上面帮你们看着。神父先生也最好别下去了。两个小伙子下去帮帮他们的忙吧。”
我听到这里便也往那边跑去,不过艾莉娜比我跑得还快,抢先一步钻了下去。我跟在她后面,而埃文则紧紧跟着我。地下室的楼梯有些陡,艾莉娜脚下很不稳当,她并不是个擅长走险路的人,但她仍然走得飞快。很快,我们跟上了安德莉亚和凯伊路。我们五人摸索着往下走去。
不时,我们便走到了地下室底。地下室里没多少东西,也很狭小。在泥壁上挂着魔科学灯,不过看起来里面的魔科学池快耗尽了,偶尔会忽明忽暗闪烁不停。在地下室里陈放着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圆木桶,还有一些用麻袋装着的不太新鲜的谷物。
“……角落里。”凯伊路稍微四处看了看,便指着一个被木桶挡住的角落说道。
安德莉亚连忙拨开凯伊路奔向那个角落,我们几人也跟着她走过去。
果然,在角落里蹲坐着一个穿着宽松的白色袍子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正将脸埋在紧抱的双腿之间,发出微弱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孩子睡着了吗?”艾莉娜柔声问道。
“似乎是的。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外伤。”安德莉亚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感谢女神!感谢女神!在这场劫难之后竟然还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格鲁格先生双手合十,声音有些颤抖。
“在这里让她这么睡着是不行的。必须尽早行动,将她带出这里。”凯伊路的声音并没有压低,跟刚才别无二致。
安德莉亚又瞪了他一眼,轻声对艾莉娜说:“我不擅长应付孩子,姑娘,你去把她叫醒吧。”
艾莉娜点点头,轻轻蹲下身子,小心地将手搭到那个小女孩娇弱的肩上。她一边微微推着小女孩的肩膀,一边温柔地呼唤她。
“嗯……”经过一番细微的推搡,小女孩发出一声似梦呓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人偶,就像一个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人偶。这是我看到这个小女孩的第一印象,与安德莉亚相仿的金色头发和碧绿双瞳,小到好像只能轻轻塞进一颗樱桃的细薄嘴唇,微微隆起的可爱小鼻子,天真而有些疑惑和惊慌的像小动物一样的表情,白皙如脂的皮肤和纤细的四肢,处处透出惹人怜爱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们,是什么人?昨晚把我藏到这里的那个胡子叔叔去哪里了?”她微微张开那张小嘴,用清脆又不似寻常小孩那样高声调的声音问道。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那位叔叔的朋友。”艾莉娜说到加夫队长时吸了吸鼻子。“他让我们来找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女孩微微摇摇头,轻声回应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名字。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火焰,好多好多躺着的人和拿剑的人。我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哭,是那个胡子叔叔找到我。他说这里危险,就把我藏到这里,还说之后会把我从这里救出去。他是个好人。”
我的鼻子也一酸,加夫队长虽然是个有些轻浮和爱说大话的人,但他是我的剑术老师,也是我们的朋友。我刚才一直隐忍的心情被这女孩一句“他是个好人”引得就像洪水破坝一般瞬间淹满整个心房。
“是的,他是个好人。不过现在这里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愿意跟姐姐,跟我们走吗?”艾莉娜有些抽噎,埃文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们真的是那个胡子叔叔的朋友吗?不会是想把我带到危险的地方去吧?”小女孩有些警惕地问道。
“我们确实是加夫队长,就是胡子叔叔的朋友,就是他让我们下来找你的。请相信我们。”埃文尽量用平静的声调对小女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