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医生,我们来换药了。”温晓妆将严子禺推到娄梨和身边。
娄梨和从一旁拿了换药包,戴上手套后,揭开了辅料,检查了伤口,重新消毒包扎之后,对温晓妆说道:“是恢复的很好,没有感染,右腿的扭伤也没有问题,不必担心。”
娄梨和很年轻,但是温晓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却很放心,“多谢。”
交完费,温晓妆便推着严子禺离开,但此刻雨下的急起来,温晓妆担心湿了严子禺的衣服,便等在了医院的檐下,正等着的时候,只听到一阵摩托车熄火的声音,严子禺就看到右手边的斜坡下,花坛后面一辆傻傻的三轮电驴子里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季新凉?”
温晓妆自然也看到了他。
季新凉面上尴尬,“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来换药啊。”
严子禺指着那辆电驴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的?租的?”
季新凉道“哦,那个···我先进去了···”
说着就要往医院里走,却被温晓妆拦住:“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季新凉挡开温晓妆的手,“我来找人!”
“找谁?”温晓妆疑惑。
严子禺却心知肚明:“你来找娄医生啊?”
季新凉一闪,不见踪影,温晓妆只能扭头问严子禺季新凉为什么找娄梨和。
严子禺笑道:“这个娄医生是新凉的学姐,我听说好像是傅锡大哥让他跟着娄大夫复习一下这两年的学院课程。”
温晓妆扑哧一笑,“难怪新凉一看到我就躲,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挺丢脸的。”
“其实也还好,”严子禺道,“新凉其实不介意别人知道这件事,我猜他躲咱们是因为那个···”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被季新凉藏在花坛后面的小电驴,“新凉这个人最是喜欢摩托,又好面子,这个傻瓜电驴子才是他躲着我们的原因。”
“为什么?”
“因为不帅气啊!”严子禺捂着嘴:“季新凉这个人,在这方面才真的好面子呢!”
“原来如此!”温晓妆也是一笑。
“走吧,雨小了呢。”
“嗯。”
···
躲过了严子禺,季新凉这才掸了掸裤子上的水痕去见娄梨和。
快到门口的时候,季新凉正瞧见了桌前她看着书的侧影,说实话,这些日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傅锡这般坚持抓着娄梨和不放,在同龄人里能和她的学识和见解比肩的人可不多。
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脚步,静静看着娄梨和的侧影,脑海里想起她那天在景帆家里敲打裴方臣的模样,说实话他越是和娄梨和接触就觉得这个人越复杂,一开始他以为她是个不懂情趣中规中矩的古董,但是她会喝酒,会为了看日出在山上熬一个晚上,后来他以为她有点人样儿的时候她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他以为这样的人注定了孤寂一生的时候,他发现景帆居然和她关系不错。
这世上的人真是复杂,当你以为了解的时候又会发现你并不了解。
娄梨和就是这样,复杂的谜。
“傻站着干嘛?”
就在季新凉在门口思绪纷飞之间他听到了娄梨和一贯略带讽刺的招呼,却习以为常,抬脚走进去:“裤子湿了一截,在外面站会,吹吹风。”
娄梨和道:“干了?”
“干了。”季新凉坐在了娄梨和对面的凳子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书和笔记本,“娄学姐,开始上课吧!”
娄梨和抬眼,按规矩提了几个问题,见他回答的不错,这才道“今天开始循环系统的疾病讲解,翻到203页。”
“哇,学姐,你怎么连页码都记住了?”季新凉拍马屁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可惜娄梨和始终无动于衷,“专注!”
···
隔三差五的,季新凉还会给娄梨和捎上月牙颂,因为他发现只有看到月牙颂的时候,季新凉才会有些许的柔和,他在心里感慨“我季新凉堂堂一个影帝,居然还没有几筒酒的面子大,真是···”
···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严子禺也已经离开了轮椅,温晓妆一直留在他身边,这样宁静的小镇里,严子禺本想继续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徜徉,但是他的电影还需要进行其他的制作和拍摄。所以在和季新凉商量以后他先启程回陵北了,而季新凉则继续在这里呆上剩下的四五个月。
上车的那一天,是雨季里难得的晴天,虽然天上依然飘着细雨。温晓妆在车上问严子禺:“真的就这么把季新凉放在这里吗?”
严子禺道:“他的戏份都已经结束了,其余的交给后期,他要是回到学校,我看也很难学习,这里远离尘嚣,粉丝也找不过来,而且娄梨和这半年都不能离开九联圩,我看他就留在这里挺好。”
温晓妆道“说的有道理。”
“走吧,回家了。”严子禺欢快地搂着温晓妆:“来的时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要是再添一个,我就更满足了!”
“找死!”
···
D国,杜辛颜接到了明惜的电话,邀请她去陵北和季颉见上一面。
陵北?
杜辛颜当然是熟悉这个地方的。
曾经她深爱过的那个人,就是沉睡于这两个字框下的土地上,她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十多年了,她早就想去见识一下陵北,更想会一会那里的某个人。
“好的,明惜哥,我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去的。”
···
杜辛颜放下电话,开始收拾行李,从右手边的柜子最里面的格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片集。
珍重地放在桌上,杜辛颜翻开。
印入眼帘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金色的南瓜帽,灰色的菱格毛衣,在天鹅湖边暖暖的笑着。
杜辛颜盯着照片发了好一会呆,连手机铃声响起都差点没有听到。
好在她在对方挂断的前一秒接起来:“喂,香尘。”
芮香尘,是她的好朋友,也曾经是明恪的好友,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名正言顺的青梅竹马。
电话里男子的声音似乎有些担忧,“辛颜,你真的打算去陵北吗?”
杜辛颜道:“嗯,我过两天就要去见见季颉先生。”
芮香尘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道:“你还是去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去陵北。”
“是啊,忍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放不下,”杜辛颜自嘲,“香尘,我从小就要强,凡事都要最好的,就连男朋友也是,所以当我知道明恪居然晕血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个懦夫。我毫不犹豫地甩了他,那时候他的表情我至今不忘,震惊,痛苦,无奈混杂在一起,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吧···”
“你那时候才十六七岁,年纪小,不成熟,很正常,明恪不会怪你的。”
杜辛颜叹口气,“可是我后悔了,我怪我自己,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一悔没有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着他,反而是狠狠地在他的心里戳了一刀。二悔没有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挽留他让他千里迢迢却遇到那个女人,三悔得知他准备结婚的时候没有把握最后的机会,让他平白搭上一条命,我恨这些纠缠在一起的欲言又止和机缘巧合,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明恪。”
芮香尘默然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我不拦你,更拦不住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
杜辛颜抽出那张照片,夹进自己的随身笔记本,然后放进了行李箱,“明恪,你的眼光怎么这么差?爱上的女人都如此薄情?你知不知道你愿意付出一辈子守护的女孩子是个多么冷酷的人,她居然忘了你,你要是知道该多么心痛啊!”
“不珍惜爱情的人怎么能忘记呢?她应该永远记着你,然后再没有你的世界里痛苦地活着,就像我一样,你说是不是?”
无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