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空被第一束阳光照亮,娄梨和条件反射地睁开眼,凉风习习,她茫然不知所处何处,一扭头看到石桌边趴着的季新凉睡的正香,低头一瞧,看到自己身上裹着好几片大芭蕉叶子,盖得严严实实,揉着太阳穴想了半晌,她终于有了些记忆,仿佛她昨天喝醉了?这叶子是季新凉摘的?
想到这里她一愣,毕竟她好多年没有醉过,没想到月牙颂的后劲这么大,这些日子她都是品上一口倒头就睡,倒不知道自己禁不住一筒的量,好在她不是什么喜欢耍酒疯,耍完酒疯就完全失忆的人,细细将昨日残存的记忆想来,并没有过多不雅便也不放在心上。
将身上的芭蕉叶子拂开,她脱下衬衫盖在季新凉的背上,扭身看向东方,时间刚刚好,云间山间,阳光如剑,劈云而出,丁达尔效应下每一道光束都显得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你怎么醒了也不叫我一声?”
娄梨和听到芭蕉叶子落地的声音,知道季新凉醒了,却不扭头,一是不想错过日出的分分秒秒,二也是心中难免有些尴尬。
季新凉见她不回头,便走过去,只见初日照高山,万籁俱寂的空谷里一下子喧嚣起来。
娄梨和呼出一口气,不看季新凉,扭身道:“日出看完了,回去吧。”
“喂!”
“干嘛?”娄梨和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季新凉见她这幅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为了醉酒的事情尴尬,忍不住调侃:“娄学姐,我可是忙了一晚上,又是摘叶子,又是扶着你,你怎么一句谢谢都不说?”
娄梨和眼神凉凉地扫过来:“要辅导你这么一个歪门邪道还要保证你拿到毕业证的学生,你难道不该照顾照顾我吗?”
歪门邪道?
“喂,娄梨和,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地道了,我又没找你辅导,是我哥好不好?你有本事就拒绝我哥啊,干嘛来教训我。”季新凉一听也不乐意了。
“叫学姐!”
娄梨和甩下一句话,翩然而去。
季新凉本想道一句去你的,但是眼珠一转道:“学姐···”
引得娄梨和回头,季新凉咧嘴一笑:“···娄梨和!”
这话一出,果然见到娄梨和的柳眉一竖,季新凉却不死心地火上浇油:“说好了,你要保证我毕业啊!”
“有病!”娄梨和冷冷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
季新凉回到拍摄基地的时候,严子禺正满头冒火地找人,一见他就大吼:“一觉醒过来你就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季新凉指了指天空正中的太阳:“我去看日出啦。”
看出日出?严子禺怀疑地抬起头,被正当午的阳光字的眼中一痛:“你看的那是日出?你看的是日上三竿吧?”
季新凉呵呵一笑,显得有些傻气,严子禺皱眉,却也来不及多想,连忙拉着他:“快点来,这几天我才刚刚知道,九联圩的雨季要来了,到时候别说拍摄,就是出门都很麻烦,这几天咱们得赶赶进度。”
当严子禺开始赶进度,季新凉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再看到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模样。
此是后话。
···
再说娄梨和回到宿舍的时候,洗漱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没有睡意,却又不肯起身,想来想去还是伸出胳膊从床底又掏出一筒月牙颂,她早就听说了九联圩雨季漫长,为了避免麻烦,特地备了不少月牙颂,就算喝上两个月也是够的,她盯着竹筒半天,“三无产品,肯定是酒精度数超标了,我什么时候喝醉过···”
娄梨和没有撒谎,在她的记忆里,就算是老白干她也是一瓶下肚信手拈来,还真是没有醉过,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很大的,怎么喝了点月牙颂就倒了?她想来想去,只能认为是月牙颂的酒精度数超标。
酒精度数高吗?娄梨和皱着眉,一骨碌爬起身,抱着竹筒狠狠又喝了一口,“好像没什么酒味啊?”
说着又喝了几口,依然觉得不如当年的老白干来劲。
一筒见底,娄梨和熟悉的头晕感觉又来了,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靠,这酒绝对有问题!”
一觉黑甜,有人入梦。
“阿和,你要少喝些,小小年纪,可别影响了神经发育。”
“放心吧,我都十六了,神经早就发育成熟了,傻也傻不到哪里去。就算傻了还有你养我啊。”
“我不会养你的,你应该凭自己的能力生存。”
“切,小气!我胃口这么小,吃不穷你。”
“这不是吃不穷的问题。”
“那就是你小气!”
“好好好,我小气,你别生气,我请你喝老白干。”
“你会给我喝老白干?”
“你不是想喝吗?我能怎么办呢?”
“就知道你舍不得为难我。”
“就这一瓶。”
“我可以喝一瓶?”
“嗯。”
“···咕咚咕咚···啧啧,这老白干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
梦醒时,酒意带走梦境,娄梨和没有任何印象,窗外是不着痕迹的黄昏晚霞。
娄梨和伸了个懒腰,洗了个澡,走出门去,想着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却被李大夫婉拒,说道既然是假期那就好好休息。
无奈之下,娄梨和只能独自回屋继续看书。
···
D国,明樵在调用集团数据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份娄梨和的病历,他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他还从来不知道她有过什么病,这是病人隐私他本不该看这份病历,但是明樵忍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打开了那份病例记录,说是病历记录,其实是谈话记录,因为这是一份心理治疗的记录。
“她···居然,认识明恪!”
病历里明确地写着一句话:“十六岁,明恪搬到了隔壁。”
这名字让明樵意外,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他的表哥,也是明惜的亲弟弟,但是这个人在多年前就去世了,骨灰都没带回来。
老爷子为此大病一场,几乎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大家对于明恪的死从不多言,讳莫如深。但是明樵知道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明恪曾经寄信回来,说是要和一个女人结婚,特地写信是将亲手画的设计稿寄回来,拜托明惜亲自将稿子送到专人手中,因为他担心扫描的会有误差。后来,婚纱和婚戒做出来了,大家得到消息,都准备好了要去参加婚礼,明惜甚至亲自将婚纱和婚戒送去陵北,那时候他也满怀期待地等着看看打动明恪那个家伙的奇女子是何人,却没想到最后却是明惜只身一人回D国,只带回来一个消息:明恪去世了。连骨灰都没有带回来。
明家几十年前移民来到D国,以医术高明起家,声明远播,家族里不是医生就是研究员,但是明恪是唯一的异类,他是个画家。因为,他晕血。当年他也曾是医学院的高才生,却在手术台边晕倒,为此他不仅退学,还失去了当时的女朋友,杜辛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