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睁大了眼睛,他的表情证明他不是装的,或者他是个演技超群的演员。“我今晚是去还书的,”他说完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的借阅的字样,而今天是归还日期的最后一天。
“多亏你白天问我晚上有没有事,我才想起来图书要还了。但还是没还上,看来图书馆要扣我钱了。”白言苦笑着,“你说什么帆姐,什么网友我都不知道。”
“你不是逍遥浪子?你的网名!”徐山也瞪大了眼睛,她想拆穿白言的谎言,又想得到否定的答案。
白言扑哧一声笑了,“这么自恋的名字,我从来就没有过QQ号。”
徐山更惊讶了,上次帆姐因为白言没穿校服为由要了他的QQ号,她也在场的······
“那你上次给的QQ号是?”
“假的!”
白言憋着笑,好像他骗了两个无知少女非常有成就感一样。徐山一巴掌拍在他的身上,他疼的咬牙切齿。
“帆姐可被你骗惨了!她以为自己跟你网恋了,他们还约在今天在图书馆碰面,没想到碰见了你。”
徐山表面替帆姐抱不平,实际上却在为自己平反,这段日子,她以为白言把她描述成一恶人,她暗自跟他生了很多气,还闹出了很多哭笑不得的事,甚至在姑姑家耍酒疯也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那说不定我会促成一对网恋呢?她应该感激我。”白言坏笑了一下,好像自己做了了不起的事。
“少来了你,她一直把网恋的人当成你!”徐山愤愤的说,心里多少开始担心起帆姐,不知道她今晚会直接回家还是会在那遇到真的逍遥浪子。万一逍遥浪子是个坏人,帆姐岂不是有了危险······徐山不敢在想下去。
“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徐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白言没有说话,他从来就不是个老好人,别人的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那么期望他能去跟帆姐解释自己不是逍遥浪子也是不可能的事,徐山不禁在心里可怜起帆姐。
“网恋是个美好的梦。”白言看着窗外淡淡的说,“比起叫醒她,还不如继续做梦。”
白言的话让徐山舒服多了,她按动了开始按钮,耳朵里又传来了悲伤的歌声,但此刻听起来却觉得非常暖心,她看着白言的侧脸,在误会解除后,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纯洁的小白鸽,只是添了点伤。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回家可怎么办!
他们俩换成了几个公交车后,终于到了老厂区,上楼的时候,白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徐山说。“一会就说我打架了,你帮我。不然你又要挨骂了。”他非常有担当的说,像一个保护女孩的男子汉一样。
徐山心里暖意暗生,但转念一想,好像真实情况也是这么回事,只不过隐瞒了自己踹的那几脚而已。
“你会不会记恨我踹你啊?”徐山小心翼翼的问,生怕白言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他没有说话,皱了下眉头,然后说。“你说的是在我身上擦鞋那几下吗?”
说完他拨弄了徐山的头发,乱糟糟的头发更加乱糟糟了,“你想死啊白言。”徐山大呼小叫,“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头发了。”
“你那也叫头发?我还以为是杂草呢。”白言做了个鬼脸,这还是徐山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鼻青脸肿的脸本身就够像鬼的了。
白言从包里掏出一只记号笔,在墙上画了起来,徐山愣愣的看着,一个毛茸茸的女孩赫然墙上,发型跟自己如出一辙。徐山想抢下来他的笔,但怎么也够不着,白言还在那幅画下面加了几个字,“杂草丛山。”
徐山满脸黑线,大骂着白言,一路追到了家门口。
二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家门,跟想象的不同,家里竟然漆黑一片,等他们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才安下心来。
徐山没有回房间,她在厨房忙活了一会便去了白言的房间,白言对突如其来的造访吓了一跳,看见徐山拿着白酒和鸡蛋,苦笑了一番,“难道我们要庆祝逃跑顺利吗?”
徐山翻了个白眼,端起白酒瓶子倒在了毛巾上,刺鼻的味道让白言乍舌,她把毛巾按在了白言的伤口上,白言疼的差点叫出声。
“你要杀了我吗?”白言呲牙咧嘴,徐山嘿嘿一笑,“想不到你这么怕疼,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有知觉的人。”她讽刺完又安慰道,“家里没有找到酒精和红药水,只有徐小刚喝剩的白酒,凑合用吧,总比伤口发炎好,你总不想被毁容吧,那会伤了多少小姑娘的心啊。”
“会伤你的心吗?”白言打趣道,徐山停顿了一下点点头,“我可不想天天见到一个丑八怪,我是个颜控。”
“怪不得你的房间没有镜子。”白言说完,他感觉伤口更疼了,脸上的手明显加大了力度,这是对他对好的报复,他连忙道歉说自己再也不说了。
消毒完成后,徐山煮熟的鸡蛋给了白言,让他热敷在淤青处,可转个头的功夫鸡蛋就被白言剥开皮吞了,他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说自己太饿了,徐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她才想起自己没有吃晚餐,便跑到厨房给他们煮面。
她在厨房煮面的声音吵醒了王姨,她怕白言受伤的事情败露,故意大声的说话让白言听到,看到他屋子的灯灭了,才放下心来。
王姨却好像没有回屋睡觉的意思,一直陪着徐山吃面,家长里短聊个没完。她发现徐山的面吃完了,又盛了一大碗,徐山说自己太饿了,让王姨回去睡觉吧,她想慢慢吃。
看到王姨走进了屋子,重新打起了呼噜,徐山才敢端着面条小心走进白言的房间,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打开了台灯,白言已经昏睡在了床上,他仰着头,不时的抽搐下眉头,好像是做梦了。
徐山给他盖上了被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像伺候病号一样细心。她的行为熟悉又陌生,上一次这样还是几年前。
妈妈手术完回家休息,她在假期几乎每天都陪在妈妈身边,耳朵里塞着mp3,听的是王菲的歌。
那个时候徐山疯狂的迷恋王菲,零花钱全部去买了王菲的正版专辑,在盗版磁带5块钱一盒,三盒10块的年代,同学们说她是走火入魔了。她笑而不语,只有她能从正版里听到最真实的声音,而她迷恋王菲的理由,她在那个时候觉得王菲跟自己的妈妈很像,但现在想来,应该是一种单纯的情感逃避,她把注意力放在王菲身上,那个光芒四射,健康的天后身上,便会暂时遗忘重病的妈妈。
妈妈总拿这件事跟她开玩笑,问她如果中了彩票是带妈妈去北京治病,还是去看王菲的演唱会。这个问题的缘起是,徐山那阵子没少买彩票。
她笑着说当然去看演唱会啊,心里却在默默流泪,她不想在最后时刻跟妈妈的谈话变得煽情而沉重,她们习惯了用玩笑来化解难过。
如今她很少听王菲的歌了,以前的同学问起,她总会说,王菲跟谢霆锋分手了啊,她的歌不好听了啊,找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理由。其实她每每戴上耳机,耳边传来王菲那空灵的声音,就会把她重新带回那个夏天,带回医院的病房,带回重病的妈妈身边,带回想流泪却努力忍住的那天,她不想再想起,她宁愿记忆里的妈妈都是拉着她的手在公园里玩耍的样子,虽然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此刻她的眼睛又模糊了,她看着床上的白言,心里一阵难过的滋味,她这个人还是不要跟任何人建立情感的好,一旦她在乎了,便会担心失去。
她拿起了床边的水杯,依旧温热,她走在窗边把水全部倒入了花盆中,然后放下杯子,端着面碗走出了房间。
她不会对任何人好了,这是她从过去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人生信条,她坚信不疑,更不允许任何人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