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夜,孤山应月明,残花泪风寒,青莲坞内唯有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童跑上跑下。
小童梳着双丫髻,髻上坠着铜铃,跑起来铃铃作响,戌时已过,小童哈欠连连,为提神,她狠掐自己胳膊,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东屋,至椰甦跟前,叉手于胸前,禀道:“阿君,雪狼已被润清仙收伏,蘭烬仙已去浇怨山。”
竹影纱窗下,红泥小火炉中的水沸得火热,椰甦搁下手中发黄的旧书,道:“还有呢?”
小童思索半刻,方才观察司递上来的小笺明明就是写了这么一件事,难道是她拿出来的时候抖掉了另外一张?
(#?Д?)不会吧!
她颤颤复问道:“不知阿君所指何事?”
“籽亦,”椰甦唤着小童的小字,籽亦是雨玄朱雀,养在他身边数百年,性格品行如何,他了如指掌,他确信籽亦不知他所指,温声道:“无事了,回去睡吧。”
这话说得简单,籽亦却陡然清醒,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脸若银盘,疑惑不解皱眉时,更添了份娇憨可爱,“可是阿君,今日二十八了,今日之祸,真的无解吗?”
“籽亦,我少时听闻土地公年轻时,光顾着发财,夜夜比狗还晚睡,到往后便再也长不大了。”这是在说土地公长得矮,人家虽矮,可有大财,两百年前又去倒腾长安地产,这回策略得当,不仅赚回本钱还盈余颇丰,更凭一己之力抬高长安房价,惹得一个月六千钱的进士,存钱十年仍是供不起一厝房子,事实证明矮子,也是能人。
籽亦品着他的话,对应着土地公矮这一显著特征,这应该是在劝她,可她不听,追问道:“阿君,改瀿仙宴后,忙着去补冰肘,今夜忙不过来,那玉便由着它泯灭吗?”
椰甦黄昏时分从九重天瀑池回圭峰时,特意经过冰域,本还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改瀿今晚去掺和一脚,万万没想到,与他同行的籽亦,以朱雀原身,燃着丹火,在堵海水倒流的冰肘上滚了一滚,好家伙,冰肘瞬间融化,海水倒流进冰域各宫,挡不挡不住。
改瀿也是气得眉间的花钿都掉了,又无奈敬着椰甦天族少君的身份,不好对籽亦发作,只好忍气刨冰制冰肘。
这庾汾九下场如何,椰甦无意操控,他提起籽亦到门口才放下,和煦温声道:“该做的,我都做了,事情如何发展,不再是我能掌控的,润清既能让他们聚在一起,应该是有所打算的,放心,回去睡吧,情况如何,我使观察司将事情经过誊幅画册给你,夜深了,回去吧。”说完,啪叽一声,关门了。
被丢出来的籽亦乖乖回房,她本是觉得庾汾九该死的,可是她在观察司蹲在礼秾身侧看梭罗相时,才知庾汾九待玳玳有多好,白天里,汾九上集回来,递给她很多东西,有樱花和菓子、糖藕、山茶花素簪子,更甚之,他带着她去后院看丹顶鹤,告诉她,这鹤是他为她养的。
当玳玳问他:“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我不曾出过意外,脑袋也未曾伤过,记忆未丢,我真真切切记得于你不曾有交际,你,为何纠缠不休?”
庾汾九微微笑着,泪水却溢出眼眶,他们是见过的,那一次她和她,还有那一次他和他,伤人曲折的往事,汾九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讲起,只能说出一句:“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