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刚回到自家小院,崔氏急吼吼地迎了上来,问道,“听说你祖翁回来了?那一千两金子不见了的事儿,你、可曾和你祖母说了?”
叶蓁蓁却反问道:“娘亲,如今账本也对过了,这大半年以来……府里短我们的月钱也该补了吧?”
崔氏哪里还顾得上被罗氏克扣的月钱!
“我的小祖宗!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还惦记着月钱!要是那一千两金子真被罗氏搬空……失财事小,倘若真被她娘家人拿去外头做了为非作歹的事,咱们这一窝都得被端!就是补上了月钱又怎的!哎哟喂可急死我了……”
叶蓁蓁安慰她娘:“天塌下来也有个儿高的祖翁在前头顶着,我们孤儿寡母的怕什么?”
崔氏又急又怒:“你、你——”
见娘亲实在着急,叶蓁蓁只得和盘托出:“祖母已遣了裴嬷嬷去罗家了,说要是二婶子不说出那一千两金的下落、又或是不认,祖翁便要去面圣……”
崔氏呆住。
“面圣?”她喃喃说道,“这么大的罪过,圣上能恕咱们的罪嘛!万一直接削爵抄家可怎么办……”
叶蓁蓁并不认为皇上会这么做。
不过,她现在还是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小娘子,理应不懂得朝政,便道:“死在明君手里,总好过被奸贼宵小所害。”
崔氏一凛,定定地看住了女儿。
半晌,她缓缓点头。
“你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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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那一千两金子的事儿,叶蓁蓁不依不饶地追问娘亲、原先被罗氏昧去的那些月钱到底退是不退……
崔氏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你一个小娘子,怎么对黄白之物这样上心!传出去教外人听了,可要笑话咱们了!”
叶蓁蓁道:“那就让她们笑话呗!难道我不理经济、人家就不笑话咱们了?”
崔氏被噎住。
半晌,她叹气道:“月钱倒是小事儿,该还的自然会还给我们,只我们还有件为难事儿……”
“你三婶的意思是,既然罗氏以后还会回来,而我守着寡、你三婶子又顶着庶媳之名……这掌家之权难免还会再落到她的手上,不若趁着这机会,咱们每房各起一个灶!”
说着,崔氏又瞅着叶蓁蓁:“唉,可就是呢……满府里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有胆子和你祖母说的!”
叶蓁蓁听出了母亲的言外之意。
她也不说话,抓过从鬓角垂下的小辫子,用手指绕着玩儿。
“蓁蓁?”崔氏唤了女儿一声。
叶蓁蓁就看着母亲笑。
崔氏也笑了:“你个机灵鬼儿,还不快快想个法子!这事儿得赶在你二婶回来之前定下,要不然哪,恐怕以后咱们还是没有好日子过!”
分灶是大事儿。
俗话说,父母在、不分家。
可要是各房自行开灶、各吃各的,那基本等同于分家了。
祖翁和祖母必定不会答应。
但府中出了丢御赐金子的事儿……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叶蓁蓁点头:“不单是分灶,我还想和祖母说道,让把我奶娘和寄姐儿都调回府里来……先前二婶子管家,总说府里穷得揭不开锅,养不起多余的下人。可我就不明白了,府里就穷成了这样儿?旁的不说、先太|祖皇帝赏下来的那四大庄子,怎么还养活不了府里一二十口人?”
听了女儿的话,崔氏一愣。
叶蓁蓁又道:“说起来,隔壁樊家的人口比咱们多,当初太|祖皇帝赐田产的时候,他们的田庄还不如咱家呢!可娘亲你看看,樊家的日子可比咱们过得金贵多了!”
“所以娘亲啊,等这一千两黄金的事儿过去了,我就要让我奶娘和寄姐儿回来!哼,只要祖翁还在,咱家就还是伯府,我就是宁乡伯府的长房嫡女,难道使唤个婢女也不能?”
她一边说,崔氏就一边打量着她,还目露诧异:“蓁蓁,你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蓁蓁目光微闪:“能不变嘛!反正二婶子被祖翁撵了出去,我是坐实了唆使的罪名!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既是伯府嫡女,该我的、就一样也不能少!当然了,不该我有的,我也绝不奢望!”
“好!好好好……”
崔氏听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原先为着我们孤儿寡母的,才想着处处都要倚仗她们,吃了闷亏也不好声张。如今我也想通了,只要能给你找个好婆家……你嫁得好,我便是出家去做姑子,也比留在这府里看她的脸色强!”
说着,崔氏又仔细盘算:“把你奶娘她们从庄子里叫上来也好,咱们手上还有些活钱,叫你奶哥哥出去打听打听,咱们先盘上几间铺子,做点儿小本买卖也好!”
叶蓁蓁得到了母亲的同意与支持,心里很是高兴,便也在心中盘算起来,要如何找个好时机,与祖母说上一说。
歇过午觉……
其实叶蓁蓁根本就睡不着!
崔氏自然也是无心午休的,虽然她昨儿夜里忙了一宿。
原因无它。
——母女俩都焦急地等待着裴嬷嬷的消息。
裴嬷嬷已经去了罗家。
若是罗氏识相、肯说出那御赐黄金的下落且愿归还,自然一切好说。
若罗氏不愿说出那一千两黄金的下落……
还不知府里会乱成什么样!
叶蓁蓁摆好了纸笔、却无心练字儿;崔氏也拿出针线戳戳戳,然而绣上一针就叹一口气的,母女俩如坐针毡,做什么也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