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表哥,我一向敬你,又怎会不把你放在眼里?”
“即使这样,”王胜安指着我,吼道,“那你为何只关心邵天赐,却不关心我?”
王胜安的计较换来的是北城濡沫的讥笑:“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表哥即为丞相之孙,也应该有容人之量吧?表哥却为这事生气,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吧?”说着他不禁搓搓手,孤烟见状,拿出个小巧的铜质手炉递到他手中。
见到手炉,王胜安又一时失神。不过北城濡沫没有注意道,将手捂热后,侧头问我冷不冷,见我轻轻点头,便将手炉递到我手中,而后自嘲地说道:“我们都不像表哥这帮家大业大,所有事都被家人想到了。”边说边看向王胜安的衣服,近日天凉,王胜安早早换上冬装。我虽也穿着厚衣,但露在外面的手还是冻得通红。三人中,北城濡沫穿得最少。北城濡沫的话虽未明说,却已胜似明说。
北城濡沫的言外之意王胜安自然明白,脸不由黑了黑,却又无可奈何。北城濡沫见王胜安无话可说,便领着我准备出门。王胜安见此是又气又恼,只得拼命咳嗽希望藉此引起北城濡沫的注意。
北城濡沫显然是听到王胜安的咳嗽,并没有松开我的手,而是侧头轻声问道:“表哥咳得这么厉害,莫非受凉了?”
王胜安捂着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惊喜。不过北城濡沫并没有说什么关心之语,而是对王胜安淡淡说道:“即使这样,那便是表哥身边的仆从不上心,连主子的冷暖都打理不好。真是不中用!”这话虽是对王胜安说的,却让王胜安身后的一众仆役不背后发凉。
冷冷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他毕竟是沙鹰堡的少堡主,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见过不少阵仗,所以平淡的语气中,自然暗含了一股霸气和威严。纵然那些小厮是在王府从小服侍的人,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也是没来由的一跳,哪敢再想别的,立即上前从包袱中拿出披风与手炉,片刻便将王胜安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见王胜安这样的装束,我忽然想到端午节吃的粽子,不由捂嘴轻轻笑起来。“小天想到什么这么好笑?”北城濡沫低头见我痴痴发笑,不由奇怪,不解地轻声问了句。
“没,没什么……”突然被北城濡沫问道,我一时措手不及,竟红着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纳兰管家带着三辆马车从□□赶过来。他的出现无疑打破了我的尴尬,我挣开被北城濡沫牵着的手,一路小跑奔出门。北城濡沫与王胜安见状,也纷纷赶出来。
纳兰管家见王胜安一人足足带了十几个人,不由眉头皱了皱道:“安少爷,您怎么没和我说您要带这么多人?”
王胜安双眼一瞪,将先前在北城濡沫那里受得气一股脑儿发泄在纳兰管家身上,“怎么不可以吗?本少爷想到多少人就带多少人,你管得着吗?”
纳兰管家无辜被牵连,自然也是不高兴,心中满是腹议抱怨。可面上依旧面不改色,躬身一揖,用低沉的嗓子说道:“是纳兰的疏忽,还请安少爷恕罪。”
王胜安将头一转,带着小厮便走到马车前,快步坐上马车。他贴身小厮坐上车辕后,其他的小厮真准备抬脚上另一辆车时,却被纳兰管家一把拦住。
“这马车是给小少爷与濡沫少爷的,你们步行即可。”王胜安是主,所以纳兰管家即便有气,也断然不会出在他身上,可王胜安身边的仆从身份便大不相同。不管怎么说,纳兰都是他们父母一辈的同僚,照理他们还得叫他一声“纳兰叔叔”或是“纳兰伯伯”。更何况,纳兰是邵府的正派管家,即便他们在王府是多大的职位,但只要他们一家的卖身契还在邵府,他们还未将卖身契赎回去,他们还是邵听琴娘家——邵府的私有财产。换句话说,他们还是要听管家的话。当即站在原地,不敢在做什么。
王胜安听到这话很不乐意,将车帘拉开,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瞧不起本公子身边的人?还是你觉得当了十几年的管家,开始目无主人了?你别忘了!你只是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乱叫的?他们要坐车,自然再去找辆车不就完了?乱吠什么?狗仗人势!”
纳兰管家听到这话,不由气结,咬着唇又深深作了一揖后,才缓缓说道:“真是对不住,安少爷。今儿个有空的马车只有三辆,你看你要是都让下人们坐了。那濡沫少爷与小少爷便有一人要被落下,回头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只怕又要动怒了。”
王胜安没想到纳兰管家会顶撞自己,正要再次出口辱骂时,会听道北城濡沫道:“管家伯伯不必如此费心,我与小天同坐一脸马车即可。反正我俩顺路,这样路上也能有个伴。”此言一出,不禁纳兰管家愣住,就连王胜安也惊得不知该说什么。随即我又觉得身上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刮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王胜安用一种很阴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恨意,不过更有我所不知道的情感在其中。
而纳兰管家则是担心如这样做,只怕到时这责罚不会轻到哪里去。当即虽然担忧却不敢开口说什么。我又无意间瞥见北城濡沫的表情,只见他还是一脸的淡然,心中也是问心无愧。我不知道北城濡沫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我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道:“既然与堂哥同路,那便一起吧,这样也好剩下一辆车给王堂哥。”
纳兰管家见我都这么说了,只得妥协,垂手立在一旁,恭身称是。在右边的马车旁放上板凳以方便我们上马车。我率先等上马车,北城濡沫在立在马车下行了及夸张的一揖,而后说道:“多谢小天了,若非小天,只怕我今天要走着去了。”
这样的大礼自然让我受宠若惊,急忙红着脸摆手道:“堂哥快快起来,您这般可折杀天赐了!”边说边伸手去拉他,怎奈人小手短,明明他就在眼前,可还差一截,就是够不着。而坐在正中那辆马车中的王胜安虽然没说什么,但冰冷的眼神像刀一样,狠狠地挂着我,我想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我想我已经死了不知几次。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置若未闻,在马车下立了小片刻后,在慢慢登上马车。
随后,归燕、见霜、孤烟三人依次登上马车,归燕留在车中服侍,见霜、孤烟两人怎坐在车辕上,随驾车小厮一同驾车。一切准备就绪后,驾车小厮轻扬马鞭,驾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王胜安还有他的一众仆从,还有萦绕在他们头上久久未去的阴冷气息。